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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既白将扇子摇得飞快,直到摇出了重影。
直到明月枝脸上又多了点风霜。
他才停下来,冷巴巴说出一句:“我可不想吃亏。”
“那就好。”明月枝无所谓地笑笑。
这下东方既白连扇子都不愿意摇了,精致的眉头锁起。
他低头瞧了一眼扇面,云横春岭的画面一转,扇面清晰映出他的脸。
明明还是好看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嫌弃?
东方既白想不通,心口夹杂着几分不上不下的憋屈,再次认定明月枝的脑子跟眼睛都有毛病。
但这丫头年纪小,他大人大量,并不想同她计较。
明月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东方既白将手中一柄骨扇开开合合好几次,只当自己免费欣赏了一场扇子戏。
估量着这扇子扇起的风怕是能将她面上不慎沾染的灰尘都吹掉,一时间心里竟也生出一点愉悦,可算找住机会噎了他一把。
相处这几日,她何曾见过东方既白这般神色,微微紧张的时候都没有。
永远风轻云淡,永远气定神闲,永远想多看一点乐子。
特别热衷于在她身上找乐子。
又是戏耍作弄,又是恐吓利诱,许是见她不上钩,才弄了一出挟恩图报的戏码来。
明月枝想起上辈子在中洲的时候见过的一些人的驭下之术,总是满盘算计,仿若训狗,令她不喜。
不过眼前人明显不擅长这样的戏码,做得异常不顺手,几乎能让人一眼看穿他的难受。
明月枝细细瞧着倚在一旁眉目如画的人,不禁弯了弯眸。
这戏台子上的当家花旦还红着耳呢。
她还不知道东方既白到底想要什么,但大抵还是看出了几分他想要与她交换的意思。
或用利益,或用恩情。
虽然仍提防着,但她的内心却暂时平静了下来。
他愿意用这些手段,便说明他暂时没有直接伤害她的意图。
只是很可惜,不论他想在她身上图谋什么,她都不可能轻易交予他。
如果所图之物是灵格,那么这人…明月枝沉下了目光,悄悄用余光打量,却见那形容恣意的人正兀自陷在某种纠结中。
明月枝心中不由得暗自生出笑意,这位还没堕魔的钟暝山少主,总给她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跟传说中的形象大不一样。
传说中他冷面无情,所到之处尸山血海。
然而此刻眼前之人眉眼间俨然是关不住的鲜活少年气,像冰天雪地的墙头里悄然探出一枝俏生生的红梅。
心里不知哪处角落突然冒出几分与目下境况不相衬的惋惜。
她兀地生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倘若这人真的只是山魅便好了。
若他真的是山魅,她想自己或许愿意听信他要助她修炼的说辞。
毕竟山魅在修仙界被称为天生的懒骨头,能够修成人身的山魅属实罕见,在修行上势必有些心得。
且他们这一族最出名的是安分守己,化形前大多只蜗居一处,化形后更是一等一的容貌艳丽,姿容卓绝,是许多修士最理想的红颜知己。
所以明月枝也能理解东方既白为何选择假扮山魅,大概是想抵消她的戒心。
明月枝没有见过山魅,但是她觉得,再怎么姿容卓绝,可能也超不过面前这人了。
修仙界盛行的话本子里总是写着无论是天才还是废材,都会在某个瞬间遇见自己的伯乐。
这位伯乐也许会是一位藏在法器中的老爷爷,也有可能是一位红颜知己,他们总是不图报酬地指引着主角前进。
明月枝若是一个不知前情,又深受这类话本荼毒的人,恐怕还真要花些时间才能挣脱这从天而降的、修仙界最为人艳羡的美人关。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只能化浮想联翩为扼腕叹息。
东方既白不是山魅,并且未来还会堕魔,还是个难得一见的魔主,未来修仙界最大的劫难。
这便意味着她不能与他有所牵连。
修仙修仙,最主要就是成为仙,承袭仙的意志,而仙的对立面就是魔。
修士修炼走火入魔虽危险,但并不会真正魔化堕入魔道,准确来说更接近妖邪道,用损人利己的方式修炼,涤荡道心或停止修炼即可阻止入魔。
而堕魔…其实指的是堕入魔道。
大道三千,先天道、佛道、风月道、无情道、有情道、逍遥道等等,哪怕是妖也有妖的道,邪也有邪的道,连杀戮道都曾有证道的传说。
但却不包括魔道。
魔是真正站在所有修道者的对立面。
魔主自然更加为修仙者所不容。
修仙界常以诛魔安天下为己任,“诛魔”诛的便是堕魔者。
天下间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过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