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菀繄茫然无错的抬头,她不知道晁天王为什么要叫她,她也不知道一会儿进去了要说些什么。
她只是站起来,失魂似的跟着吴用进去。
她听见身后有人喊:“军师,天王哥哥怎么样了?”
但是没有回答声,门子再一次被关上。
室内烛光晃动,映的人影绰绰。床榻前沉香袅袅,掺杂着许多清苦的药味,可这药香总是夹杂道不出的斑驳混浊。
榻上之人本应威风雄壮,如今已油尽灯枯,虚弱的像是随时就要离去一般。
菀繄屏着呼吸慢慢靠近床榻,寂静的空气中只余晁九娘哭泣的声音。
吴用沉声:“跪下。”
菀繄行至榻前,跪下。
吴用也撩了袍子,跪于一侧。
宋江贴着晁盖的耳边及其轻微的唤了一声,“哥哥。”
晁盖听闻,缓缓的抬起了他沉重的眼皮,转动他木讷的眼球向榻下看去。
宋江回头:“菀繄,天王有事吩咐。”
吴用悄无声息的拭了眼泪,然后去拉菀繄,示意她前去。
菀繄恍然的往前挪去,直到跪在晁盖面前,宋江后移,让出个位置。此时九娘与菀繄并排,晁九娘泪涟点点,双眼哭红。
菀繄嗓子发干:“……天王。”
晁盖见了菀繄,将手从被褥里伸出,拼力地动了动,嗓间依稀发出着声音。
晁九娘见此,慌忙的将放于木桌旁的那根簪子递了过去,交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看着菀繄,眼皮沉沉,嘴中轻声呢喃,似有还无。
“文礼……因我而死。我……有愧。”
菀繄一怔,文礼,宋文礼……那个留在她记忆里,只有一个名字的人。
/
十八年前。
晁盖在庄院内练武,彼时四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
“保正!”一声呼唤,只见一个约莫十八九的清秀的少年轻快的跑进来。
“文礼。”
他看清来人,便将手里举着的千斤顶放下来,放下的瞬间带起一阵风儿,惹得地上的花瓣打着小旋风似的旋转,待花瓣落地,他看见花瓣后站着一个女人。
他当即就想到了那句文绉绉的鸟词:人面桃花相映红。
“哎,保正你发什呆呀,这客人来了还不赶紧迎接。”
这便是晁盖与小婉第一次见面。
晁盖觉得,这个女人脸蛋好像院中的桃花,粉嘟嘟的。
而小婉只是觉得,晁盖是一个傻小子。
“小婉,你明日就要回去了吗?”
“是啊。”
“那你明年还回来吗?”
“回来的,我每年都会随我娘回来。”
晁盖心想,明年的桃花开的也该像今天一样美丽。
“小婉!走,我带你去看青石宝塔!”
傻小子满腔热血,拉着姑娘的手就走。
姑娘红着脸,声音轻轻地:“我们等一下文礼吧。”
傻小子看着她像桃花一样的脸颊,话都说不利索:“好、好啊。”
他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映着身后纷飞的花瓣,失了魂魄。
“你老看我作什么?”
他呵呵一笑,眼睛也没躲闪,只是说,“好看……”
春去秋来,四季交替。
三个人的友谊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晁家庄园的桃花更了几番又几番。
他自以为彼此心知肚明的甜蜜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每每与他单独红着脸低头的姑娘,在见到心上人时,会像一只开心的小鹿蓦然跑到他身边,仰着脸,笑得明晃晃。
那一刻他才知道。
他是财主又有什么用呢?
他能举得起那青石宝塔又有什么用呢?
原来真正的爱会使含羞的姑娘变得勇敢。
原来真正的爱是两情相悦。
“小婉,你真的要嫁给文礼吗?”
“嗯。”
“那……到时候我请整个庄子为你们大办宴席。”
“保正谢谢你呀,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铺张浪费了。”
“哎呀,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最好的朋友。
“小婉。”
“嗯?”
“小婉。”
“嗯?”
“宋夫人。”
……
……
他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颤抖着,将那根桃花簪插在她的头上。
那是他心里的那个姑娘大婚之日,他跑遍了整个镇子才找到的桃花簪,以赠送她作为新婚礼物。
菀繄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