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么失控了，裴衔玉用指甲紧按虎口和掌心，努力让思绪平静下来。
她反复思考，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的眼睛让她本能地感到慌乱？一个陌生人而已。
直觉告诉她，方才的过客只是带来一个慌乱的小插曲而已，她还不至于让人费心跟踪。
只要蛰伏，忍耐，高群良和崔珩的煊赫名声足以掩盖她藏在暗处的心思，没人能料到她是真正的操盘手。
即便是和裴衔玉直接交易的高群良，也自大地以为，她只是贪图眼前蝇头小利，便把辛苦创作的剧本不署名卖给他。
等《罪血》上映，就把收集到沈氏集团作恶的证据公之于众。
这次的计划没有被破解的可能。
灯谜摊主热情揽客的声音远了，身后人群也逐渐散去，崔珩有些茫然地抱着悠悠在庙会里胡乱闲逛。
“表哥，我爸爸是不是要来接我了。”
崔珩如梦初醒，才发觉已默默逛遍了大半个展区。一次也没有停留下来，难怪把小孩都逛烦了。
这摩肩接踵的闹市，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她也许早就离开了。
也是，他们之间本来只是简单的交易，泾渭分明。
是他私心想要更多，才总是越界。
随意在街边找了一家甜品店，带着悠悠坐下，崔珩下意识打开手机微信，和裴衔玉的对话框，又退出来。
无聊地在朋友圈随便刷刷，除了些企业公告，常年活跃的朋友就那几位。
成志照例把朋友圈当广告使，发的全是些满意的剧照，明彩还在下面互动。
也有些投资商点赞，崔珩看见一些人的名字就直皱眉头。
林施余少见地冒泡，定位竟然就在附近，还po了几张图。
「新元素庙会，送给姥爷的礼物！[捂脸][胜利]」
崔珩感叹一句，这位前任还真是到处做生意，就没有她做不来的买卖。
悠悠的叉子伸向第二块芝士蛋糕的时候，终于被来接她的人制止了。却不是爸爸，而是南行悯。
“南行悠！还吃！”
“是啊，怎么样呢，嘿嘿。”悠悠丝毫不杵，并不去抢南行悯拿走的蛋糕，直接站起来，叉子伸到他手里的碟子上，嫌弃道，“怎么不是爸爸来接我？”
南行悯放弃和她扯皮，把蛋糕放回桌子上。
“爸碰见熟人，和人家聊两句。”
“对了哥，你猜我碰见谁了？”南行悯问崔珩。
“林施余？”崔珩挑眉道。
“今天刷朋友圈了？”
“嗯。”崔珩恹恹答道。
“你咋这么消沉呢。”南行悯有些摸不着头脑，“哎，你不知道林施余现在有多爽，又换人了。”
“有什么新鲜的，从我开始就是，她只喜欢二十出头的男人。”崔珩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但是这个还挺好看的。”
“多好看？”
“快赶上你了哥。”南行悯欠欠地说。
“那是少见。”
南行悯已经习惯了表哥的自恋，继续道，“就是矮了点，瞧着和林施余也差不了多少。”
“嚯？她霍比特人看多了？”
“太刻薄了你，别看他矮，我听人说好像有点家底，没准真能进施家的门。”
“施擎轩本来也不爱管她，林靖那可不好说。”
崔珩不关注林施余很久，也隐约听说过施家，或者说林家姐弟争权的事。
林施余和她爹闹得很不愉快。要是再为带不三不四的人进门，和她妈闹掰了，肯定得不偿失。
南行悯没留多久，接了悠悠走了。崔珩谢绝了捎他一程的提议，有一搭没一搭地把三明治吃完了。
有时候他也挺羡慕林施余，敢爱敢恨，做什么都足够专心，商场上横起来谁都不让，闲下来玩得又比谁都花。
算了，谁没有上头的时候，顺其自然吧。
崔珩随意搭上外套往外走，场馆坐落在郊区，室内琉璃灯瓦斑斓，小小门外的街景早已是黄昏墨色。
大街上人来人往成双成对，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一旁耸立的路灯，不期然看到一个伶仃的身影。
她蹲在路灯边上，低着头，只露出个融入漆黑夜色的发顶。
确切来说，她在吃一桶方便面，吃得特别专注，脑袋就快埋进桶里去了。
崔珩缓步走到她身旁站定，裴衔玉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崔珩？”
“裴衔玉。”
他看见仰起的小脸嘴角轻轻勾起柔柔的笑，心里发酸发涩。
裴衔玉站起身来，把方便面桶扔进垃圾桶。转回身来，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温声道，“我…刚才有点事情，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