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云绾未见过萧漓。
只听说他出了上京,去举国寻人去了。
他继续做着那戏班生意,晚上去醉梦楼小酌两杯。
他几乎快忘了自己身上的结缡毒。
直到半月后一日回来,他突感一痛。
原站在房内的他突然一倒,扶了下桌子,摔在地上。
他呕出一口黑血。
渺海月推门跑进。
慌忙扶起他,用法术缓解着他的痛苦。
云绾正奇怪她怎知自己如此,突然又想起耳边的银蝶,明白了一切:“好啊渺海月,你监视我!”
渺海月手上施着法术,嘴上反驳:“我不监视你,怎么给你收尸?”
“谁要你给我收尸了?”他嘴角留着血,脸色惨败,却还笑着。
“云琬!”渺海月收了法术,将他扶到一旁的榻上坐着,严肃道,“你的寿命真的不多了!”
“还剩多久?”榻上人嘴唇发紫。
“没有解药的话,最多一个月。”渺海月道,“我只能缓解你毒发的痛苦,却不能根除这结缡毒。不知为何,按理说你的神力应该至少可以撑个半年一年,可这结缡毒在你身上却走得这般快。”
云绾似乎毫无悲伤,冷冷道了句:“足够了。”
这句不知怎的把渺海月惹毛了,她刷地跳起道:“怎么能够了呢!云琬,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你都说了此毒无解我要怎么——”他一脸被为难的表情。
渺海月攥上了拳头:“我明日就出发去给你寻找解毒的方法,我不信翻遍三界都寻不到!”
还没等云绾阻拦,渺海月就径直离开。
留下云绾一人还茫然坐在榻上。
后来的几日,人们都道那开戏院的夫妇合离了。
戏院的生意越来越寡淡,云绾索性便转手给别人,自己拿积攒的钱财逍遥度日。
半个月后,萧漓回来了。
云绾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河灯节上。
那日上京城内的人们都在城内的河渠里放着河灯,一只一只方形的纸灯罩里点着烛火,顺着河水飘着,以送去对亡者的思念。
河上的灯挤挤插插拥在水上,比城外的坟冢还要多。
萧漓站在河边看着,手里没有拿河灯。
他一袭黑衣握着佩刀,站在夜色里,肃杀极了。
显得和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
“你不放河灯,站在河边作甚?”云绾手里还拿着在小摊贩买的吃食,边吃边走来望这热闹。
他的嘴角沾着酥饼的碎屑。
“这河灯节,本是为了纪念逝去的亲人的。”萧漓望着河里的灯火,“太祖走后,人们便也都在这河里放给她的灯,感谢她带来的盛世山河。”
他拿刀柄指着河中的灯:“你瞧,那盏就是。那盏也是。”
云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河灯上的细小字迹,确实写着“给太祖”。
一旁走来一对母女。
穿着布衣的母亲拉着稚嫩的女儿,走到河边。
二人怀中都抱了一盏河灯。
“娘,你怀里那盏是给姑爷的,那我手中这盏是给谁的呀?”瞧着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好奇问道。
“你这盏是给太祖皇的。”那位母亲将手中的河灯送进河水中,温柔道,“没有太祖皇啊,这天下的战乱怕不会停下,更不会有我们如今这么好的生活。”
“母亲,可是太祖皇并没有帮我们做织布呀?”
“她是没有帮。可她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安心卖布为生的安稳世道。”那母亲用手摸着女儿的头,又扶着她的手一同将河灯送入河中,“来,把河灯放进河水。它们会顺着水一直流啊流,把我们想说的话带给他们的。”
云绾看着那对母女放完河灯,又一起离开。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的重要。”萧漓看着云绾开口,“她不是孤身一人,有人记挂着她,有人想和她一起走。”
“我认识的那人,她总想着甩开别人。”萧漓又补充道。
“世人皆孤岛,我想,她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云绾接话道,他看着河灯,没有看萧漓。
他知道萧漓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可她不知道,有的人很希望她可以麻烦他。”
云绾咧嘴笑了几下,转而对着萧漓道:“萧公子在说的是何人?我想我应该不认识吧。”
“我在寻一人,我花了半个月走遍了这天下都没有她的音讯。”萧漓道,“所以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漏了什么?”
“我要找的人,也许离我并不是很远。”他看着云绾道。
云绾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