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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吾妻书(1 / 2)

……

白衣苍狗,日月如梭,政务厅也再不似从前简朴,几经扩建,庭院大了不少,大概是因为钟离忙于政务,久居于此,厅后还建了间供他休憩的的小院。

院落中栽着两株却砂树,亭亭如盖,浓荫遮去大半庭院,朝西的支摘窗下霓裳丛生,挺拔的竹节拱卫在花团两侧,几经春洗,枝叶如碧。

你迈进正堂,目光落在书案后几排高大的书架上。

钟离正同千岩军交代些什么,背对着你,肩背挺拔,墨玉似的长发梳成一束,扣以金玉,垂在身后,发尾耀眼的金色直叫天光逼退。

你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走到靠墙的书架前,略过层层书卷,目光落在犄角旮旯处的抽屉上。

抽屉上挂着一把青铜小锁。

你盯了它一会儿,抬手摸了摸锁梁,一道金色岩印浮现,又很快隐没,一声清脆的弹响后,锁开了。

它这样盛情邀请,你也只得却之不恭。

你撩起眼皮,偷偷看一眼钟离,背过身,抽出抽屉,目光倏然凝住。

这其中既不是寻常的经史子集,策论文章,也不是什么名儒大作,奇珍异宝,而是一叠叠色彩纷呈的笺纸。

杏红,明黄,浅青,残云……色泽或浓郁饱满,或清朗淡然,印着形态各异的拱花,镂刻着花鸟、山水,十分精致,规规整整的叠在一起,许多已不是如今时兴的模样,像是把笺纸的变迁史都收纳——最靠里的几沓边角微卷,俨然算是老物件了。

但总有一样是不变的。

你指尖微颤,极轻地抚上顶端的信笺,墨痕明亮,落笔之人十分慎重,字迹端正,铁画银钩,并无分毫余墨氤出。

你嘴唇蠕动,无声地念起封上字迹。

与吾妻书——二十二年写于归离集。

与吾妻书——三十七年写于玉京台。

与吾妻书——三十九年写于珉林……

你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掀开最顶端的信笺,并未打开,只执拗地向下翻过去。

与吾妻书,与吾妻书……

一遍,两遍……

一千七百年的时光静静地藏在这方寸之间,于一个寻常初夏,尘埃沾染金霞,为你所惊扰,随着信笺一封封翻过去,时光也就倒流回从前。

它已沉寂一千七百年。

于是思念如潮,顷刻将你淹没。

春意阑珊,信笺便取浅红,落着杏花微雨的纹路。冬雪连绵,信笺便似残云,镂着霜雪万点。

东海扬尘,陵谷沧桑。

抽屉恐施了仙术,远比看上去深,待你翻开最后一纸信笺,墨迹已自鲜亮趋于青黄——战时的璃月笔墨匮乏,歌尘自归离集带回的这方松烟墨,已是难得清亮,只可惜终究被岁月篡去色泽。

它已深藏此处一千七百余年。

你忍下眼眶泛起的热意,将信笺依次排好,随后直起身子,推回抽屉,于是几千几万封书信重归黑暗。

一如落笔之人不曾言表的思念。

“想找什么?”

低沉和缓的声音自你身后响起。

你回过头,眉眼间流淌着明亮的笑意,捉住他的胳膊,脸颊挨上去,蹭了两下,白皙的手指夹着两页纸,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发出簌簌轻响。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钟离搂过你,拿起纸页。

是有关艾利欧格的两首残缺童谣。

他垂下眼帘,目光淡淡扫过安然如故的青铜锁,落在你脸上。

“不生气了?”

他低声道。

你翻他一个白眼,侧头看他耳畔流苏轻摇。

“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姑且算扯平了。”

钟离眼眸低垂,神色如往日一般沉静温和,你却感到腰上力道一紧。

“阿离可还满意?”

你歪头看他,清透的琉璃瞳底划过几道银色流光。

神魂完好,磨损甚微。

你翘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

“满意——你这样好,我才能放心。”

他呼吸微窒,抬手抵住你肩背,俯身压上来,温热的唇落在柔软的绯色上,清淡的甜香变得馥郁浓厚,填满了两人的间隙。

身体相依,唇舌相触。

他一边亲你,一边摩挲着你的面颊,动作轻柔,充满爱怜,却又不肯放你片刻停歇,好似不甘。

你张开双臂,一把勾住他的脖颈,顶开他的唇,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初夏日暖,衣衫单薄,衣料摩擦间,热意渐起,连带着交错的呼吸也滚烫,混着霓裳花的清香,丝缕交织,沁入彼此心脾。

不知过了多久,湿润的唇分开。

你面色绯红,轻轻喘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任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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