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厝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照顾的所有孩子都能和尹家扯上关系,他见证了这一支的尹氏从微末走上朝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尹家好像中了诅咒一般,几乎每隔五十年都会生下来个命中带着劫数的孩子。
更邪门的是,祈愿楼都会插手,让他把那个命中带劫的孩子带走,平平安安地抚育成人。
他都怀疑,是不是祈愿楼收他们家钱了,让它这么执着的帮助尹氏。
然而事实是,近三代以来尹家才走上豪富之路,从前和有钱一点儿边不沾。
所以汀厝就猜测祈愿楼要他找的人是不是和尹家沾亲带故,可每次问回时浮时,它都语焉不详,只说你只要和他或她擦肩而过即可,到时候祈愿楼会告诉你答案。
于是更加坚信祈愿楼收尹家钱了,可尹家上上下下的祈愿都很少,有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这就让汀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往常汀厝平均每五十年才会带走一个孩子,所以当尹琅听到他这么说时,是很吃惊的。
他知道有这么一条规矩,也时时刻刻遵守家训。
可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个被带走的孩子是他素未谋面的叔叔,这才过了三十多年,怎么着都轮不到他的女儿。
这老头坚持说自己没搞错,江妩和尹琅也想据理论争一番。
汀厝其实也很疑惑,但争论的人里总得有一个严防死守的,于是他就说,“不带走也没关系,后果你们自行承担便可。你们家小姐早产体弱,日后你们能保证她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就好,左右和老头我没什么关系。”
“不过……”汀厝悠悠抛出致命一击,“江夫人,在京城里长大的小姐,终其一生都要被困在名为‘家’的牢笼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如果你想让你女儿做一只自由的鸟,就要让她失去尹家小姐的身份。”
“做何选择你们当父母的定夺吧。三个月后我还会再来,是否带走她都听你们的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汀厝起身告辞,这次不用他自己带上门。
江妩看了看窗外的天,恰好一只白鸽飞出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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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来说,江浸月在三四个月时就正式和尹府告别了,但奈何汀厝在她九个月时才发现她有腿上的病。
这病有办法治,只是药在很远的一座山上长着。
山是雪山,终年严寒,江浸月这腿又不能染寒气,于是汀厝只能把她送回尹府.
按照搪塞祈愿楼的说法,是每年寄养三个月。
就算江浸月能忍受寒冷,汀厝不愿意带她去那座雪山。
江浸月问过他原因,他只说那里太冷你受不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座雪山旁是已巳谷,看名字就知道和蛇脱不开关系,事实上确实如此。
汀厝觉得那已巳谷的蛇都成精了,天寒地冻也没给他们冻死,还不冬眠。
他每年去雪山收集春呦雪种子时,想想那些蛇都怵得要死,根本不愿意让江浸月靠近。
冬天尹府会烧地龙,对江浸月的腿很友善。
不过她也总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到屋里,在尹府其他没有地龙的角落,就要靠烧着炭火的移动坐塌了。
江妩和尹琅去恤孤院这一下午,江浸月就在看她那坐塌的制作进程。
陶嬷嬷正在织上边的绣花,她虽然年纪大还有些糊涂,但手上功夫依旧了得,穿针引线好不利索。
江浸月一边看逐渐成形的蜂鸟,一边和子婵子娟姐姐理线。
子婵和子娟曾经是稚园的孩子,长大后被江妩带回家。
其实陶嬷嬷是子婵的外婆,在子婵那发了疯的爹把她右小臂砍掉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外孙女过的什么日子。
她二话不说地带母女俩走,谁知她那女儿被他那男人下蛊了一样,坚信那男人会改。
于是乎她就先带子婵跑了,等她回去准备苦口婆心再劝一番时,她女儿已经栽了。
陶嬷嬷无力抚养子婵,把她送到稚园。
在那里,子婵见到了比她小一岁,失去整条左臂的子娟。
从此之后,她俩宛如亲生姐妹,凑出一双完整的手臂,不比任何人差。
子婵和子娟能干得很,江浸月半卷线还没弄明白时,她俩就一左一右地缠好了两卷。
她俩耐心教江浸月怎么快速高效理线,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陶嬷嬷嫌她俩吵,打发走她们带小姐去玩。
于是姊妹三个去找铁匠严爷爷和木匠曹爷爷,还没走进就听见他俩正气若洪钟地吵架。
她们对此习以为常,俩爷爷一天不吵就跟一天没吃饭,干吃一肚子辣椒一样,急得胃都是烧的。
她们在门口,一个坐轮椅两个蹲旁边。
子娟从兜里拿出一把花生瓜子,三个人就着俩爷爷的吵架声把东西分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