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好东西,准备唤回相思大爷,打道回府了。
花辞转身看到相思大爷十分乖巧地坐着,一人一猫对视良久。
花辞:“……”
相思这一趟来得吧,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恰到好处。
花辞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咳嗽两声才勉强停下,“走吧相思,回家啦,去找你姐姐。”
听了这话相思顺势倒下,躺在草地上不动,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写着不愿意离开。
花辞顺着相思,陪他玩了一会儿,“走啦相思,我们一直呆在这儿,你姐姐怎么办?至少把她一起接来,是不是?”
相思闻言露出肚皮,脑袋一歪开始思考。
花辞挠挠他柔软的肚子,“你也不想走对不对?要是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
花辞从岐岚山回来后,兴冲冲地跑到江浸月房间。
敲门许久不应,相思进屋转悠了一圈,蹲在墙头俯视花辞。
“屋里有人吗?”花辞问。
相思歪着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花辞;“……”
“屋里有人叫一声,没人来我怀里。”花辞换了种问法。
下一刻,他的怀里多了只猫。
花辞见周围无人,直接翻墙入内。
江浸月卧房门开着,花辞下意识转眼回避。
余光忽然扫见一片狼藉,花辞心里一紧,朝屋内走去。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一只杯盏,里边装着半杯茶。
江浸月总是觉得茶水很烫,喝一半就放下。
忙活完后,再把冷掉的半杯一饮而尽。
江浸月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习惯,留下的半杯茶代表她只是短暂离开。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那一刻天空飘了雪,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都要早。
这是今年的初雪。
不疾不徐地落在长街上。
花辞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双手紧紧握拳,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他久久地站在院落里,直到视线中空无一物,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在满目苍茫中,花辞又想到了岐岚山。
想到了山中的夏天。
想到了……夏天里的人。
耳边嗡鸣声起。
花辞跪倒在地。
天将要蒙蒙亮,相思睡意来袭,钻进花辞弓着的身体形成的避风港里睡觉。
他的身体在发抖,可相思并不觉得这会打扰他的好眠。
黑衣黑发的少年被自然之景雕刻成白衣白发,被厚重的积雪压得直不起腰。
他身下睡着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猫。
秋天死在了下雪的夜晚。
————
岐岚山的夏和快乐息息相关。
可不知怎的,花辞竟会梦到与快乐毫不相干的过往。
疼痛是循序渐进的。
让花辞想起皇宫某座废弃宫殿里被蚁群包裹吞噬的红墙。
起初只是墙角一株杂草的死亡,在这个荒废的庭院,杂草有很多丛,死去的那株在最晒不着太阳的角落,无人注意。
指尖有些麻,和睡久了压着手的感觉一样,花辞甩甩手,尽量忽略。
杂草聚堆死亡,仅剩向阳的那丛。那段天气干旱,久久无雨,许是最坚韧的生命也难以忍受,花辞也是在几天之后才发觉它们的枯萎。
指尖的麻木蔓延到整条胳膊,然后是四肢,花辞不能动弹。好在他早早地摆好了最舒适的姿势,他蜷缩着。日头移到天空正中央,今日已经过半,可花辞知道,惩罚才刚刚开始。
老天爷怜悯地下了几滴雨,将将湿透了大地。植物是最懂知足的,忙不迭收下这馈赠,在烈阳里舒展开来。墙角最后一株草枯了,它们变得贪婪,好高骛远,于是这院落彻底没有了活物。
耳朵嗡鸣了很久,在这嘈杂中,花辞听到了喘息声和哭声,然后是叫喊声,求饶声,那都不是属于他的。已经是午后,外头烈阳正盛,花辞却觉得自己身处深冬的夜晚,单薄的衣衫挡不住风,他开始发抖。
墙出现裂纹,纵横在布满灰尘的墙面上,倒也不觉得突兀,枯萎的草成了蚁的盛宴,庭院有了来来去去的客人,好像又活了过来。
骨头被拆解,内脏被揉捏,花辞浑身湿透,他睁大着眼,蜷缩着发抖。夜刚刚离去,窗外蒙蒙亮,光马上就要透进来,可它们太微弱,风一吹便散去。
盛宴已过,随后是狂欢。裂纹会长大,踏着蚁的步伐,布满墙面,成为诡异的图腾,昭示着它被蚁群征服。蚁群似乎不喜欢深红的墙面,于是赶在日出之前,将色彩剥落。
暗红褐色转移到花辞眼前,它们比光更积极,逐渐汇聚,成片,成面,最后遮盖住花辞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