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已经厚到完全封路之时,就连军帐里的战马都不愿意出马厩半步了。沈知弈冒雪到了豫王府,门口的侍卫见是他,也没敢让将军在风雪中多站,赶忙开门迎了进去。
沈知弈收了伞,抖落上面的积雪,问道:“你们世子在府上?”
“在呢,”侍卫答道,“大雪封路,世子又体弱,好几日不曾出府了。”
“卑职为将军通传一声?”
“不必了,”沈知弈将伞递给他拿去晾着,“不劳跑这一趟,我自去便是了。”
“哎,是,是,将军请。”
沈知弈穿过曲折的回廊,见庭院里的下人拿着扫把不停地将雪扫到一边的角落里,否则想必过不了一会儿,这庭院也将被雪掩埋。他掩住衣领,防止雪落进衣裳,一路快步到了书房。
他猜得不错,流木守在书房门口。见是他,紧绷的身体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行了个军礼,道:“殿下一早就在里面,这会儿流莺刚出来换茶,里边只有殿下一人。”
沈知弈颔首,径自推门进去了。
“流莺?”宋吟秋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有人推门也没抬头,“把茶放过来就好。”
沈知弈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环顾一周,见只有一旁的小几上放着茶壶和几个干净的杯子。他掩好门,隔着茶壶摸着水还热着,便倒了一杯,回身走几步将杯子放在宋吟秋桌上。
宋吟秋看得出神,端起杯子却下意识先往里看了一眼,疑道:“怎么是水?”
她兀地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面前却是沈知弈。
“殿下。”
“是你?”宋吟秋松了一口气,搁笔道,“你进来怎么悄无声息的,我还以为是流莺。”
“我见殿下全神贯注,不便打扰,”沈知弈轻笑一声,又道,“但还是要提醒殿下一句,幸亏是我,若换作是旁人,可就不知会怎样了。”
“你以为流木能放别的什么人进来?”宋吟秋白眼翻上天,“也就你能不经通报直接进我书房了。”
沈知弈心中一动,伸手替她把杯子里的水倒进桌上的盆栽,宋吟秋注意到水声的动静,瞪他一眼:“早上浇过了。”
沈知弈解释道:“殿下书房中炭火烧得旺,花草偶尔多浇一次水也无妨。侍弄花草的是府里原有的下人?文竹本生南方,浇水稍多些才好,你看着叶边都有些黄了。”
宋吟秋将信将疑地偏头观察,见叶边果真有些泛黄,于是放下心来。
她嘟囔道:“好不容易有植物能在北疆的冬天活着,每天都小心翼翼烧炭供暖,别养死了才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么紧张。
沈知弈失笑,道:“你若喜欢,明年开了春多买些耐寒的植物来养着便是。”
宋吟秋坐回原位,示意沈知弈也坐:“南方的东西娇贵难养,有这一株看个新意也就罢了,多了反而费心费力。”
正巧这时流莺进了门,她见沈知弈也在,先是一愣,而后浅浅行了一礼。她端着盘子,还未走近,沈知弈便闻到浓重的药味。
她在一旁的小几边停下,将盘子放在上边,先给沈知弈倒了一杯茶:“将军请用茶。”
宋吟秋奇道:“这才怪了,第一杯茶竟是给沈将军么?”
沈知弈端着茶,喝也不是,最终犹豫着放下了。
流莺转身又端了一碗东西来,递到宋吟秋跟前,这才道:“大夫特地嘱咐了,殿下的药不宜与酰茶同饮。沈将军远来是客,奴婢这才为他倒了茶,殿下宽宏大量,就不要怪罪奴婢了。”
“你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宋吟秋接了药碗,倒也没有在小事上发难的意思。
沈知弈这才复端起茶杯来,关切地询问道:“殿下身体不适?”
宋吟秋拨着汤勺的手顿了顿,似有若无地瞥了流莺一眼,道:“无碍,不过是调养身子的药罢了。”
沈知弈还有疑问,流莺却连忙接道:“是,早在京中时,殿下就常年有些不适,府医瞧了说是体虚,便一直喝汤药养着。”
沈知弈挑眉没再追问,宋吟秋咳了一声,无力道:“你先下去吧。”
流莺不解,但低身作礼道:“是。”
她关上门,屋子里再次只剩下沈知弈与宋吟秋两人。宋吟秋用勺子搅着汤药,直搅得有些凉了,方才呷了一口,差点被涩得皱起脸来。
“这是什么药?”沈知弈再次问道。
“流莺不是说了吗,调养体虚的补药而已,”宋吟秋颦着眉,这汤药苦得她想一碗倒掉,“怎么,你盼着我生病?”
沈知弈听出了她语气里罕见的不耐烦,心下知晓若宋吟秋说的是实话,那么这药的确是补药,只不过喝这补药的原因恐怕有些蹊跷。
“不敢,殿下恕罪,”沈知弈抱拳道,“近来军中多有将士突发高热、风寒、喉疾的,殿下夙兴夜寐,多有思虑。属下忧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