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神明飞九天,故留富贵为子怜;
祸心横生杀怒虐,三尺气怒降深渊。
不想入深渊,不要进黑夜;
不想入深渊,日照惟悯莲。
唯有罪身还赎罪,才能踏破无尽夜。”
我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地,站在家里的角落,随着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她确定,那是儿时经常唱起的歌谣。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展开在自己面前…..
那时候我还小,经常一心多用,同时做着许多事。
我触不着地的双脚,在厅室的餐桌下不停晃动,手里摆弄着叶子戏,一片一片地叠放在桌上,一层又一层地搭成一个个三角形,做出尖塔的样子。
我的指头短短的,经常被云朝捉弄,将他的手掌和我合在一起,他的指头比我长出一截,调侃我的指头这么短,一下子自己就能握住。可是我倒觉得这指头圆润小巧,可可爱爱,才不信他这么说。
“小惜,你已经学完日照水晶的故事了吗?”一旁传来母亲慈爱的嗓音,她正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眼睛弯弯地看着兰惜,桌上摆着好多纸页,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学啦,夫子一教,我就倒背如流。啊!”我自豪地高昂着头,晃荡的脚趾头不小心踢到桌腿,轻微的晃动,将好不容易搭成的尖塔,倾倒得一层不剩,我惊呼起来。
看着桌上一片狼籍,心里悔恨道,想什么不好,偏要想云朝那个大坏蛋。
我不停深呼吸,平心静气,都快做完了,现在可不是放弃的时候。转念又来精神似的,重新将叶子戏拢到自己身前,整理起来。
对了,方才母亲问起日照水晶的故事,我打心底是不信的,忿忿地接话道,“可是我还是不信。”
母亲有些疑惑地笑着问,“不相信什么?”
“那些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我有些难以理解。
“这么肯定?”母亲当是开玩笑一般。
“当然,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那些后来不小心入墨的人,又有什么过错?所以我想啊,入墨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见母亲没有接话,在沉默中,头顶日照水晶发出温暖的光芒。兰惜心想或许是自己的回答让母亲想起了伤心事。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母亲,像是做错事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也认识有入墨的人吗?”
母亲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双大手将我的小手埋在下面,“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
我定定地点着头,也不玩手里的叶子戏了,两只胳膊撑在桌上,离母亲近得压在一桌叶子戏上,“没关系!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母亲被我突然起身大声说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向我点头应声,笑得更加温柔,眼里多了许多莹润的珠光。
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吗?我为什么会选择入墨呢?
年长的兰惜站在一旁,看着屋内的光景,对自己的选择有些疑惑不解。
入墨之后,思绪密密麻麻,自己的记忆与母亲的回忆交织在一起,久久无法理清。
仿佛自己也向母亲一样经历了她的一生,而她的记忆,还有那些被自己,遗忘在过去的回忆,也活了过来。
只要她一问,那一段记忆就像相应她的问题一般,展现在她的眼前。
“入墨者,故土难归,因失其名,毁其物,逐六道。”
可是,自己从来没相信过,也没有接受过。
那些入墨的人,不会再回到华月的事实。兰惜一直相信,他们一定存在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人掘地三尺,将他们救出来。
那时正迷蒙地下着小雨,教室的外墙与家里一样,白天是落地的窗棂,能看见满天浑浊,显现出将要下起暴雨的迹象。
“你们知道日照水晶是如何形成的吗?”
暨成学校的夫子,正在教导如何使用念术,便一齐介绍起日照水晶的事情来。
那是一位一说起话来,总爱滔滔不绝地摇着头的老先生,不时还会引申出一些大道理。
“日照水晶,每颗能常存三、四月,此后化为烟云,没入天地之间。然而它们并没有消失,不久之后,它们又会东生琼际山,重新长于岩洞之中。数目不变,体量不变。这也证实了一个道理,实质的存有,是极为守恒的。念术归根结底,也是思绪散播出来的实质,运用起来有实际的限制。”
兰惜心里疑惑频生,兀自站起身来,忙问道,“夫子,既然如此,那些入墨的人,也不应该会消失才对,是吗?”
兰惜直直站在那里,坐在班上的其他学生一片哗然,不自觉地全部禁了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听见,外面经过环城的飞鸟,似乎正要飞回巢般,发出空洞的鸣啼。
入墨之人,在华月宛如绝口不能提起的禁忌。可兰惜从小就是个刺头,一有话要说,就不吐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