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谅解后,菊地绮良擦着眼泪抽抽涕涕地问出不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我不知道怎么反抗。”
影山茂夫显得十分彷徨,忍耐成了习惯,尽管他已经忘记为何忍耐。他努力回忆着原因,最初想要忍耐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弟弟被欺负……然后呢?相关的记忆如同笼罩了一层雾面玻璃般模糊不清。
面前的女孩拧着眉说:“那么你即使具备了反抗的能力,也仍然无能为力吧。”
他愣神,“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理解你。”盈盈含泪的双眼凝视着影山茂夫。
理解什么呢,她一点也不理解他的想法,她只是感觉这样说他心里会好受一点。
菊地绮良高高地踮起脚来,抱住身高差不多少年的脑袋,按在胸膛,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绵软温热的手搭上黑发,指间插入漆黑的发根,掌心摩挲敏感的头皮。
怀抱里的人说:“小良很柔软。”
这样古怪的拥抱,不是朋友式的、也不是电视节目里恋人式的怀抱。它不含一丝一点的索求,温柔得纯粹。
影山茂夫感觉自己正被菊地绮良窄窄瘦瘦的身体包容。他的手犹豫不定般张开、合拢,最后垂在身侧,手背青筋乍现。
小良不仅柔软,还很神圣,他想着。
影山茂夫不禁好奇此时拥抱着他的小良在想些什么呢?
他微微抬颌,睫毛扫过的眼尾瞄向她。
菊地绮良在想:阿茂的脑袋圆乎乎毛茸茸,真可爱,头发软软的,手感很好,啊这个位置,靠到胸口了,呃有点不好意思,他会不会感觉到什么……
总之就是一通胡思乱想,想得差不多后放开影山茂夫的脑袋。
外在的烦恼都被她抛掷脑后,行为并非豁达,更像是像被什么东西占满了脑海。
什么东西呢,喜欢影山茂夫的心情吧。
好喜欢。
她的牙齿因心情而咯吱作响:喜欢到想把他一整个吞进胃里装起来。
于是菊地绮良再度贴近影山茂夫,安抚的动作也越发温柔,比如再摸摸他的头发,又比如拿指腹捏捏耳朵。
影山茂夫的耳畔扑进菊地绮良的声音:“估计待会我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教育了。”
她的眼泪消失不见,梨涡挂上唇角,语气撒娇地问:“怎么办呀,阿茂,你说呢?”
不等回答,菊地绮良朝阳光落下的地方凭空抓了一把,手虚虚收拢;另一只手抓过影山茂夫的手,让其摊开,将那团空气交付给他。
影山茂夫看向那什么也没有的手心。
“勇气给你,”菊地绮良面含笑意地注视着他说,“也给我。”
她再装模作样地把空气揣进蓝色裙子的暗兜里,小心放好。
重回少女时代,再次面对当初同样的困境,菊地绮良空落落的自我里终于多了一样东西——勇气。
曾经大多时候的她只靠本能存活:放空自己,让没意思的生活充盈自己的生命。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难过:如果感到难过,那就不要难过了;没有表现出来的难过就不是难过。
“小良还伤心吗?”影山茂夫问。
“还有一点点,但好像没那么难过了,倒是你,脸还疼吗……”
菊地绮良记起印象中的他可是用脸结结实实地接住了球。
影山茂夫没说话。
她鼓起嘴轻轻吹着他面颊略有红肿的地方。
他们进入教室的瞬间,喧哗声仿佛被抽空了一下,倏地再度响起。
偷偷摸摸打量的目光环绕着从容自若的菊地绮良和影山茂夫。
穿梭在眼神和评价中的菊地绮良不由地思索:孤立于群体确实有点可怕,但没有想象中可怕。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想象是从何而来,体感真实得竟像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样。
……
金发马尾的少女忽地站定,反复提了几下制服包,似乎在称量着重量,又打开来看,确认自己忘拿了东西。
做这些动作的她微微歪着头,很是困惑的样子,身旁的路面上不停地穿过行人。
影山茂夫想停在原地等她,却被放学后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冲到了学校外围。
菊地绮良注意到了,挥挥手说:“阿茂,你在外面等我!我便当袋忘在了抽屉里。”那里面还有要带给小白猫的水煮鸡胸肉块呢。
因为结伴的人在等待着自己,所以菊地绮良加速地奔跑回教室去拿漏掉的便当袋。
影山茂夫听话地往围墙边一站,耐心地等候着她。
等菊地绮良挎起装了便当袋的制服包正要走出校门时,余光观察到围墙边有两三个不良少年推搡着影山茂夫。
她面露狰狞提起制服包预备当武器:那些人好讨厌哦,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