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痛苦。
痛苦。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仿佛在那个世界里和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的所有痛苦的感觉,合在了一起。
一开始,五感并没有完全消失,尚在。
但没有一个是清楚的。
看不清,眼球里好像出现了万花筒。万花筒强行塞满她的眼球。她不想看,也强迫着她看。梵月好想呕吐。那种混乱的、一堆色彩以乱七八糟毫不和谐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给她带来的感觉,让她快要疯了。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肮脏的色彩盘,这上面的每一个色彩仿佛都活了过来,争相恐后地在嘲讽着她。
声音,她听到了声音,由小到大的,变得越来越刺耳的。这些声音好像在她的耳朵里跳舞,还是蹦迪。她觉得自己如果再听下去就要聋了。她愤怒地想要找到这些声音的开关,但是找不到,因为她的眼睛也已经被污染。
这种痛苦,让梵月在想自己是不是见到了真正的不可名状之物,那不可名状之物让自己如此疯狂,如此深陷漩涡。
她闻到十分令人恶心的味道。想要用手捂住鼻子,却没有办法做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潭之中。
她还不能张嘴,一张嘴就会有很多软体虫子一样的东西涌入到她的口腔中来折磨她的味蕾,然后顺着她的食管进入到她的胃里面。在她的胃液里活蹦乱跳地生存着,不会被任何酸融化,然后一天天地一天天地……直到最后将她的整个胃脏都咬光——梵月并没有张嘴,但她觉得自己如果张开嘴巴,就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此时她是如此笃定着。
她的手使不上劲。而且她也并不想把自己的手给攥紧攥成一个拳,因为她觉得那样一定会有什么很恶心的东西被自己给捏爆,然后那些东西黏糊糊粘在自己的手上,怎么洗也洗不掉,一辈子伴随着她。
——一开始五感是没有完全消失的。但现在这样已经令她十分痛苦。
然后,它们完全消失了。
梵月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触不到。现在张开了嘴巴,但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让她感到恐惧,更加的恐惧。
有人说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
因为不知道,所以恐惧。
梵月觉得自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秒,又好像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
她已经化身为宇宙中的一粒沙,从最初的爆炸一直到现在,她都存在于那里。
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好像一个意识非常清醒,但无法动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请求医生停下,不要在她的腹部用那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一个口子的病人。
如果她能活下来,她会疯掉吗?
她只能思考。
只能思考。
因为怕自己一旦停止思考,生命也会消逝。
一切的源头是那个种子射进了她的心脏之中。
身体里寄生了一个,又寄生了一个,那怪物,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
……
……
……
而在梵月陷入痛苦中的时候,“外头”,她被暂时治疗之后,被送往了医术最好的那位长老那里。
在得到进一步的治疗之后,少女的身体才渐渐地从冰凉,转到暖。
而在“里头”,梵月也终于有了一双能够让她从漆黑的漩涡中爬上来的手。
她不再那么痛苦了。
她开始做起了一个长长的、长长的梦。
梦里的她,被赋予了特殊的选择的权利。
然后梵月看到了很多条不同的世界线上的自己。
有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只是在平常地走着路,走着走着,然后停下来,因为遇到红灯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看不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不过她想,应该就是还和以前一样吧,过着那样的生活。
有她爬着台阶爬着爬着感到累了,然后选择回头的。她没有等到天马来接她的时候,她选择了回去。然后她去到了一个小村庄之中,经历了种种之后又去到了很远的有很多猫妖居住的地方。在那里作为一个猫妖,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了。过去世界的种种全都被她抛在脑后,在这个世界里,她作为一只猫妖,实现了一个很厉害的目标,那就是成为这一群猫妖的族长。
她还看到了,在某一条世界线上,自己没有回叶染的话,因为她觉得这蓝衣少年怪怪的。当然她也等到了天马来接她,也进入了霄遥宗,之后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和很多很多个外门弟子一样,就那样过完了一生,在两百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还有一条世界线上,因为梵月刚来霄遥宗这个门派就被食人花给吃进去了,于是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成为一个花匠。于是梵月专门去学了怎样才能够更好地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