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走了,留下满地血腥。
叶灼不敢耽搁,立即盘膝坐下来,扶着李相夷坐稳,试图用自己的内力隔开炽热火劲,延缓这种灼烧。
毕竟师出同门,她虽然功夫练得不到家,但至少知道原理。
燎原之火的唯一解法,只有把燃料耗光。
放眼天下,除开夫子亲来,还真只有她一个人能救。
只是若要救,就得连她自己的内力一起耗空——师兄是想让他们俩彻底没能力再管闲事,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手下留情了。
看他眉头紧皱、痛苦难当的样子,她也急得不行,但问题是——她的内力远远不够覆盖他的。
李相夷一直以为她的内力形态是蓬松软絮,但其实那些絮状物正是因为她练得不对,沉淀下来的杂质。
她其实不太懂这门高深功法,不想错练成师兄那样损人不利己的焚城之火,又不知道怎么做到夫子那样融汇万物,仿着仿着反而四不像起来。
她真正的内力本源是无形之雾,会将其他形态的内力慢慢与己融为一体,化为虚空。
这种方法本来可以以更快的速度化掉李相夷原本的内力,横亘在火劲和心脉之间,但是其中的杂质却会助火越烧越烈,所以她也不敢一股脑往里灌。
最坑的是,他人是昏迷过去了,内息却还在自行运转,她完全镇压不住。
叶灼欲哭无泪,一面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内力,一面喃喃自语:“我求求你了,安分一刻行不行。”
李相夷却不知道自己在面临生死关卡,他只是睡着了。
梦里烈火焚城,他可能是被剑钉在了地上,动都不能动,全身经脉像是寸寸爆裂,自内而外地灼烧起来。
他感觉有淤血闷在喉头,却偏偏咳不出来,有什么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东西像海水一样压着他。
于是他强烈的求生欲催动所剩不多的内力拼命想冲开桎梏。
让李相夷乖乖任人化去他的内力,不要动弹,这怎么可能。
“李相夷。”
“求求你了。”
“别动好不好。”
不知道哪里飘来软糯糯的哭腔。
意识模糊间,他觉得这个敌人当真搞笑。
占了上风还要哭着求他认输的敌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然而这温软的声音不断在念,念得他有点恍惚。
这人是很执着要打败自己吗?执着到可以跪着求他吗?可是师父说过,武者之间的比试若是刻意相让,既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对手,这求来的胜利有什么意思?
他着实不懂。
但那声音的主人显然并非跟他与师兄一样以武者自居,好像无论过程怎样,只要赢了就会很开心。
他忽然觉得哄一个听起来很可爱的小朋友,认输一次也无妨。
所以他把内力收回了丹田。
随后忽然心里一松。
他像一叶扁舟在广阔的水面上被波流推着起伏,四周浮着飘渺不定的雾气。
万物众生的气息像一池温水把他包裹在内,自己引以为傲的内力、渐渐消失的力气与扑面而来的风一道,化作无边丝雨。
李相夷睁开眼之后,立刻偏头吐出一口淤血,随后感觉神清气爽。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丹田空空荡荡毫无内力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倒是叶清焰倒在他身后,像是一头栽在地上那样狼狈。
他吓了一跳,连忙去探她的脉,发现同样没什么大碍,可能就只是……吓晕过去了。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怎么这么弱。”
“……”
叶灼恍惚间听见了他的话,费尽力气想动动嘴唇骂他一句什么,却终于气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她身下是一张木板床,硬得很,准确来说只是搭在几个凳子上的一张木板。天花板也不是很高,窗台上放了一根蜡烛,看样子像是农户夜里守田或猎户偶尔在山林中休息的小屋。
想来是她昏迷太久,他抱着她走不远,于是就近找了个地方歇下。
她爬起来,从狭窄的透气窗往外看,果然月色下是一片青翠的西瓜地。田埂上还有零星几间这样的小房子,亮着昏暗的光,再远处是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她起身发出了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响,李相夷听见响动,掀开帘子进来。
“醒了啊?”他隔空扔过来一个包子,“馋猫就是有口福,喏,吃吧。”
晚饭他自己胡乱扒拉了两口,一直在想今晨客栈里的事,因此不自觉蹙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这家农户有个年岁跟他相仿的小女儿,第一次见这么俊俏的小郎君,看他愁眉不展,还以为是嫌弃家里的饭菜难吃,便去买了包子偷偷塞给他。
李相夷本来想拒绝的,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