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宣抚司的老鼠们眼里 , 原是很不成体统的 。
但现在大难当头 , 谁也顾不上体统了 , 都问 :
「 你是何人 1 “
“ 从何而来 1 “
有援军否 ?“
“ 能将我们救出去吗 2“
“ 快说 1 快说 1“
一群人盯着她一个 , 只有宇文时中让亲兵脱了他铠甲外的罩袍递过去 , 灵应宫何人送你至此 ? 有何信至 ?“
这女道站在十月的寒风中 , 就忍不住瑟瑞发抖 , 现在里着罩袍 , 总算一口气能喘匀了 。
「 无量万寿帝君 ,“ 她说 ,“ 是王穿云王祭酒送我来的 。“
她一边呼气 , 一边取了印鉴请他们验看时 , 有鲜血从她的腿间流下 ,
立刻就有人又挤眉弄眼 , 落在宇文时中眼里 , 就问 :
「 道长一路辛苦 , 可有不适 ?“
她点点头 , “ 水很浑 , 我受了些伤 , 但我得先将祭酒的口信传给你们 。“
那些挤眉弄眼 , 皱眉咳嗽 , 认为她很不成体统的人 , 忽然又都不出声了 。
水自然是很浑的 。
这水下淆着几百个 , 甚至可能更多个金军士兵 , 他们的最后一口气 ,
最后一滴血 , 最后一次挣扎的努力 , 都藏在水面下了 。
这附近的湖水极其浑济 , 从水面往下看去像是红彤彤 , 从湖底游过去则是黑漆漆 。
可又不完全是黑漆漆 , 因为在黑红色的血水下还藏着许多具铠甲 , 许多根长矛 。
它们已经不属于生者的世界 , 可沉重的铠甲又将它们牢牢固定住 , 不许他们随波逐流 , 于是它们就只能成为水下坟场的一部分 , 将手里紧握的长矛向天 , 有人游过 , 自然遍体鳞伤 。
“ 我是不要紧的 , “ 她说 , “ 你们只要知道 , 入夜时浮桥就会搭好 , 你们好好安排撒兵的顺序就是 。“
她这样说着话的时候 , 身上的血一股接着一股 , 淅渐泗出了罩袍 。
可那些人都不去看她了 , 所有人都看向了宇文时中 , 又赶紧去看刘貂 。
董才终于算是被送到了完颜宗望面前 , 他也是浑身的血 , 连甲都已经烂了两副 , 还是穿着身边亲兵的甲 , 一路被拿过来的 , 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
完颜宗望见到他 , 就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 连佛珠被血染污了也没有
注意到 。
「 好男儿 ! 好男儿 ! “ 他紧紧地握着董才的手 ,“ 我的女真兄弟也比不过你的骁勇 , 你是我的兄弟 ! “
这个血糊着头的人说不出一句话了 , 完颜宗望就又说 :“ 从今日起 , 你的父母就如我的父母 , 你的儿女就如我的儿女 , 你妻就是我的亲姊妹 , 我将这话立于佛祖前 , 立于万军之前 。“
他说完这句话 , 又静了一会儿 , 就说 : “ 佛祖已经带他走了 。“
周围起了很小声的喝泣 , 有亲兵上前一步说 : “ 小人将完颜才将军拙走吧 7“
「 先不要拙走 ,“ 完颜宗望望着那个还在不断往外涌血 , 像是怎么也涌不完的脑袋说 , “ 你是他的亲兵 ?“
「 是 , 小人自幼在董家 …...“
那你也是宋人了 7“
对面的声音就更小了些 , 是 , 小人 …...“
「 大声些 ! “ 完颜宗望喊道 ,“ 此战结束后 , 我要你们挑走第一份儿的战利品 , 要你们给全军看一看 ! 只要为大金流过血 , 你们就是大金百姓的英雄 ! 当受最好的奖赏 1 “
他的声音一层层传出去 , 有人用长矛柄用力地敲击着地面 , 甚至就连那些契丹人 , 也又一次感到自己被拉扯回来些一一
“ 大金 ! 大金 1“
刘豁说 :“ 我率军抵挡金寇 , 断后放火 , 宇文宣抚 , 撤兵之事 , 该由宣抚决断 。“
挡是挡不住的 , 长公主带着骑兵冲过来 , 也只是给了些缓冲的时机 ,
让金军没有全力压上 , 只要能熬过这一天 , 夜里就有浮桥将这数万大军赶紧撒走 。
听起来就很好 , 可该怎么撤呢 ?
宇文时中是个很精于庶务的 , 立刻就想到了一些最基本的规矩 , 比如说编组 , 必须将伤兵和强壮者编在一组内 , 可以背着扫着走 , 每队还要安排一个会水的 , 有人落水就得有人救 , 每队要是有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