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快,又到了星途镇一年一度的庙会庆典日,可本该高兴的日子,孟家的工厂却差点出了人命。
船只组装时出了差错,导致一块钢板从高处砸了下来,张双贵当时正好就站在那下面,要不是监工的孟金生眼疾手快将张双贵推到一旁,自己用脊背硬生生地抗了那一下重击,张双贵的脑袋恐怕就被砸开瓢了。
工厂里的小事故虽然接连不断,但因没有伤及性命,工人们也都渐渐麻木了,但今天发生的事却令在场的各位都心有余悸。
尤其是被救的张双贵,当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自打被人扶到休息室里,就再也没出来过。
孟金生独自走回办公室,脱了上衣,正打算查看伤势,却听到门响了。
他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打开了急救箱。
“孟金生,是我。”
孟金生手一顿,抬头望向办公室的大门。
“你的伤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屋内半天没有动静,戴忆卿有些担心,她正要用力拽门,门却突然开了。
她焦急地将头探进屋内,谁知竟和孟金生的胸膛撞了个正着,她连忙背过身去。
“我、你……你还好吗?”
她没有等来他的回答,却看到他绕到她身前,有条不紊地将办公室的门关好。
戴忆卿感到自己的耳垂有些发烫,心跳也随之加快。
两人好像说好了一般,默契地不发一语。
孟金生没有抗拒,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让戴忆卿检查伤口。
戴忆卿常年卖鱼,自然不怕血腥,可当她看到孟金生后背上被钢板划伤的那条血道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除了这条新伤,孟金生的背上还残留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条状疤痕,不用想戴忆卿也知道,那是他从小到大承受的罪恶。
戴忆卿安静地站在孟金生身后给他上药,可此时的孟金生却罕见地开始感到坐立不安。
女孩离他如此的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她呼在他脊背上的热气,指尖的碰触时有时无,可那粗糙又鲜明的触感却令他战栗到颤抖。
等孟金生回过神来,戴忆卿已经将他的上衣披在了肩头,退到了两米之外。
“上完药了吗?就……”
孟金生正要抱怨,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缠好了纱布,他尴尬地清了清嗓。
“你……你干嘛站得那么远?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吗?”
戴忆卿摇摇头,神情突然变得很羞怯。
“我身上有味儿……”
孟金生一怔,突然想起年少时那些荒唐的时光,还有自己也曾脱口而出的卑劣字眼。
“戴忆卿。”
戴忆卿轻轻应了一声,却垂着头。
“对不起。”
****
下班回家的路,戴忆卿以往总觉得它又远又漫长,可今晚,她还没从各种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走进院,她仰头望向天空,恍惚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天空不再灰蒙蒙,空气也不再稀薄得令人窒息,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易破碎的梦,她生怕自己会被人从梦中抓起来,扔回原本那个世界。
晚上,变成男人的戴忆卿换好了衣服,正打算去码头挣些外快,却突然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她想起自己下班时的心不在焉,觉得自己一定是把手机落在船厂的员工休息室里了。
她跑去船厂找,果然在她的储物柜里找到了手机。
离开时,她路过通往船坞的通道,却发现那边亮着灯。
谁这么晚了不回家?
戴忆卿好奇地走进船坞里,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影进入了她的视线,她慢慢走近,视线越来越清晰。
那个男人正专注地把地上散落的各种工具一个一个地分门别类,然后放在不同的工具箱里。
“孟金生?”
咣当!
男人手一抖,手里的螺丝刀砸在了地上,他回过身,一脸的错愕。
“刚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啊?”戴忆卿迟疑了一下,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我帮我妹来拿手机。”
“她呢?逛庙会去了?”
戴忆卿一顿,这才想起来今天有庙会,怪不得来的路上感觉街上多了不少人。
“是啊。”戴忆卿附和。
孟金生浅浅一笑,继续整理工具,戴忆卿站在那一动不动,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你不走吗?”
孟金生被盯得发毛,忍不住问道。
“我、我这就走。”戴忆卿仍旧没有挪动一步。
等孟金生整理好最后一件工具,他已被身后那个炽热的目光烤得额头冒汗。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