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镇委书记和干部们上门告知沉船的消息时,戴忆卿正在院子里罚跪。
听到噩耗的奶奶一下子便倒在地上,任大家怎么搀扶都再也站不起来。
直到奶奶喘匀了气,镇委书记才艰难地告知她们,戴继海的遗体没能找到,一起失踪的还有林生瑶和其他四个镇民。
跪在地上的戴忆卿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眼神像散了瞳孔般灰暗。
七日后,全镇在娘娘庙做了一场法事,超度因这次船难而罹难的二十多位镇民。
法事过后镇上流言四起,有说是戴家世代打渔受到了大海的诅咒,又有说是戴林两人的奸情惹怒了神明,这才让星途镇遭受了这么大的灾祸。
孟老爷子气得住了院,林镇长则一直闭门不肯见人,这场海难带走的似乎不仅是那二十多条生命,还连带将整个星途镇全都拉进了深渊。
可处于漩涡中心的戴忆卿却像往日一样去上学,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她听不到,老师之间的流言蜚语她置若罔闻,有人说她没有心肝,有人说她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每天放学后,戴忆卿都会跑去爸爸带她去过的那片海滩,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天黑了才走,她常常对着大海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爸爸,你和她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爸爸,你会怪我吗?”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幸福啊,爸爸,为什么幸福这么难……”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度过了几日,直到某一天天黑后,哭累了的戴忆卿正准备离开海滩,却隐隐地看到一个细长的人影在向她靠近。
“一个杀人的帮凶,还敢去学校,你果然是有撕不掉的厚脸皮!”
戴忆卿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可只凭声音她便知道是谁,她没有理会,径直地从那人身边走过。
身后沙沙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某一刻突然消失。
“戴忆卿!下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戴忆卿猛得停下脚步,神经紧绷起来,她回过头,只见那人正往海的深处走,此时海水已没到了腰部。
她连忙往回跑,边跑边喊:“孟金生!”
孟金生没有理会她,继续往海里走,戴忆卿见状毫不犹豫地朝孟金生扑了过去,用力拉住他的胳膊。
“你不想让我好过,还不允许我死吗?”孟金生斜眼盯着她。
戴忆卿不说话,只是死命地拽着他。
孟金生愤怒至极,他猛得甩开戴忆卿,将她摔跌到海里。
失去重心的戴忆卿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然后努力坐了起来,冰冷的海水呛得她连声咳嗽,喉咙也跟着发紧,全身像被万根银针扎进去了一般。
孟金生轻蔑一笑,继续向远处走,不一会儿,海水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不受控制地颤抖,大口大口地吸气吐气。
“孟金生!你死去吧你!与其活得这么没种,不如死了算了!不过我告诉你,即使你去那边见到了你妈妈,你也没脸面对她!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
声嘶力竭的咒骂声在海面上回荡,刺骨的海风在孟金生的耳边哀嚎,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黑暗,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更不知道母亲走后,他是谁。
“哈哈哈!孟金生!你快点!你死了,我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开心!”
戴忆卿讥讽的笑声刺痛了孟金生的神经,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回过身,只见她正躬身大笑,天太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想,她一定得意得很。
孟金生跟着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连海浪都无法裹挟。
从那刻起,他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第二天,星途镇一中突然炸开了锅,因为那个旷课许久的孟金生突然回来上学了。
一上课,他就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一下课,他就带着几个哥们儿四处找麻烦。
一天放学后,无事可做的孟金生为了消磨时间,陪着好哥们儿虾仔去七星街上的一家美发店做头发。
虾仔本名谢祖亮,比孟金生小一岁,因其家里是做捕虾生意发家的,所以家人给他取了个小名叫虾仔。
从小谢祖亮就把孟金生当作大哥一样敬仰,天天“生哥生哥”的叫着,同学们知道他和孟金生的关系,也不敢招惹他。
“生哥,我这发色怎么样,时髦不?”
染完发的谢祖亮从座椅上站起来,得意地拨弄着头发。
站在落地窗前的孟金生扭头一看,鄙夷道:“跟屎一样,好看个屁!”
谢祖亮皱皱眉,回身去照镜子。
“是吗……现在这发色可时兴了!人家韩国偶像就染的这个颜色!”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长啥样,人家长啥样!”孟金生嫌弃道。
谢祖亮撇撇嘴,凑到孟金生身旁:“走吧生哥!游戏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