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重逢那天她有过短暂的酸涩,后面她再没有类似的情绪产生。
“周深乔,我没有在和你商量。”路可可摸了摸他的头发,可惜了,没他年轻时那么柔软了,有许多坚硬的发胶,“别哭,快点选,是和我做回兄妹,像从前一样生活,还是连兄妹也做不成,继续像昨天一样,永远不见。”
“我不选!”他蜷缩起身体,“路可可,你杀了我吧!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那可不行。”路可可笑笑,“你完全可以选第一个,这样我就能留下来照顾你,怎么样?”
周深乔呼吸一滞,大脑混沌慌乱,他几乎不能思考,耳边有两道声音在交谈,一个说着他们曾经的亲密无间,一个数落着他现在的爱而不得,最后一起问他,你要怎么选?
怎么选?
周深乔苦苦地闭上了眼。
他还能怎么选。
游戏的掌控权从来不在他这边,他一直是被动的那个,被路可可牵着鼻子走。她要他,他就只能踩烂他的尊严和道德,把自己献给她;她要他做回哥哥,他也只能听她的。
他颤抖着,自下而上地盯着她:“路可可,这世界上没有会接吻的兄妹,更没有靠想着妹妹自卫才能疏解的哥哥——”
“可我早就不爱你了,你忘了我手腕上的疤了?”路可可讽刺地提示。
对……疤,她的疤。
她为另一个男人留下的疤。
周深乔一愣,皱着脸,终于忍不住了,绝望地哭了出来,声音干涩而暗哑,犹如野兽的嘶吼,一声比一声更悲哀。
心电检测仪喊得简直快冒烟了,医护人员们蜂拥而入,群策群力,掰开了他们扣在一起的手,周深乔还在哭,但他看不到路可可了,那些人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多害怕他们走时,路可可已经消失了。
一双双手按在他的身上,周深乔瞪着天花板,终究认输了。
“我同意。”这声很轻。
“我同意!”他咬牙切齿,继续提高音量,“路可可,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我他妈的同意了!”
路可可人都走到门口了,听到他这句话,又返了回来。
她放下包,在人群散开的第一秒,她甜甜地笑开。
“哥哥。”
周深乔失神地望着她,面部因为要忍受疼痛而扭曲,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的大脑判定他正在承受毁灭性的打击,准备将他强行关机,他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皮一点点垂下。
最终只剩下一条缝。
到底是做了几年生意,多了一点圆滑,他疼得都快死了,还记得讨价还价:“搬到我那。”
路可可哑然。
“我平时在学校住。”
世界正被晕厥感急剧压缩,周深乔强撑起眼皮,又溢出几滴泪:“周末回来。”
“不忙的话,可以。”
周深乔终于彻底闭了眼,陷入黑沉沉的昏迷。
他做手术前被护士脱了上衣,裤子倒是出于关怀主义被提了上去,路可可上前,为他穿上病号服,认真地系好扣子后,她把他扶正,让他平躺。
做完这一切,她说:“我学习好忙的,周末还要去图书馆呢。抱歉啦。”
她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给李教授发去了一条短信。
「李教授,我是路可可。我考虑好了,我想转专业。」
化学对路可可来说的确枯燥无味,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不如重拾数学,至少她享受。
她走到窗前,晒着太阳,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和安定,就连那些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阴暗和不甘,在这一刻也消失了,她喟叹了声,扭头看向周深乔。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想到他刚才哭得像个孩子的一幕,路可可想笑,无奈没笑出来。
透过这张无助悲伤的脸,她看到的是曾经那个自己。
她无比确定,她不爱周深乔了,所以回到过去也无所谓,既然舍不下,那就不舍下。
人生好短好短,她想让自己过得舒服点,没什么错。
至于周深乔以后会不会煎熬,不归她管。
反正他那个遇到认知外状况就回避的性格,接受现实只是迟早的事,等他习惯了就好。
他一向如此自欺欺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