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琦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拢着情绪。
也不知她想些什么,沉默良久后,她忽然掀起眼帘,眸光定定的瞧向自己。
景絮眉头微挑,望进那双朦胧脆弱的杏瞳,里面藏着无边摇晃的水色——犹豫和怯懦,仿佛灵魂也跟着里间的水色摇晃。
“你不愿杀他?”
“不。”袁琦摇头。
“那你不敢杀他?”
“没。”袁琦沉默了会儿,终究抿唇,“只是第一次…嗯,药剂我下午带来。”
景絮愣了愣,铃声轰然在她耳畔炸响,她却把那把温细又低柔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是第一次杀‘人’吗?
她蓦然想起,没有被使用的第四十四页,即使异变了大半,也侧耳倾听的袁琦……
她叹了口气。想不明白,为何善良和温柔,总是成了被欺压之人的底色?
难道,好人,在这个世道,就没法活下去吗?
台上,袁琦取下了麦克,从腰间解下小蜜蜂扩音器,放入讲桌内,又抬手抚弄起桌边的绿植。
她借着拨弄茎叶的独坐,轻轻俯身,凑到景絮耳边对她低声。
“以后别那么冒险。”
“记住我的建议,即便得到了老师的许可,也最好不要走出教室。最好不要!”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对着台下学生挥手道别。
——即便得到老师的许可,也最好不要走出教室。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外面有危险么?
景絮愣在座位上,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品了几遍。
首先,‘别那么冒险’单独成句,配上后面的‘我的建议’四字,可以推出结论:教室外面是危险的,但不一定致命。
不,不对!‘最好不要’重复了两次,代表着袁琦对他们现阶段处境的一种判断?
教室外面是绝对危险的!而且即便在老师同意的情况下,也不能贸然涉足?
但刚才,她在教导主任面前曾提过,要出门去给校长打小报告,教导主任仓皇逃窜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学生是绝对可以出去的。
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景絮呼吸微凛,她更倾向相信,正常状态下的袁琦!更何况,这两句悄悄话是她卡在下课时间说的。
这代表着袁琦几乎舍弃了自己的身份,向她明示了立场!
试想,化学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如果没有她的提醒,他们大概率会走出教室,去食堂吃饭。
恰不恰得到饭尚且不知,危险是肯定如影随形的。
可是,按照她之前的推测,横山中学是大型规则怪谈!想要成功通关生活到考试结束,一直憋着不吃东西哪行?
又或者说,她先前的推理方向出错了?
景絮心里那股微妙的坠疼感不散反增,她捻指按了按太阳穴。
“飞飞公主!”
景絮撑着下巴,正生无可恋地胡思乱想着,有人从后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走咯,干饭去了。”
她扭头,看见舒朗、田恬、汪凯等人站在椅子后头,笑着朝她招呼。
舒朗率先出声:“张大佬,刚才发生了什么呀?我好像看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
景絮勾唇:“看懂了什么?”
这,这种考验性质的发问,她在哥哥那儿经历过很多次!饶是如此,她还是紧张得冒汗。
“那个。”舒朗罕见的磕巴了下,稍微整理好思绪,方才开口,“我看懂了两点!第一,袁琦是憋着坏的诡异!她想通过上课实验的方式让灯光变红,幸好被张飞大佬你给阻止了;第二,被大佬你阻止后的袁琦,应该是没有完成规则定下的指标,所以上着上着课,她发生了异变!大佬,我说的对不对呀?”
啧,这孩子可真是,一点都没看懂啊!
与此同时,眼镜男眼底也泛起一道不易察觉的鄙夷,他悄悄掩了下去——惹不起敢划破自己脸皮、扯掉自己头发的狠人。
因此,他只抚了抚沉重的镜框,反驳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细细推敲起来并不合逻辑。在驳倒你之前,我先亮出自己的观点,袁琦是好人。不,好的诡异。”
他从哲学思考的角度,为袁琦的惊变做出了注解。
“美丽——诡异——美丽。多么美妙又曲折的变化!说明袁老师真的经历好长一段心理纠葛呢!”
“她上课前是仁慈可爱的,可是,课中又必须按照规则对玩家下手,但善良的她怎么能下得了如此狠手呢?哎,干净澄澈的的内心终究受不住责难,良心的煎熬下,她不小心被诡异污染了,变成了那般恐怖的模样。”
“然后!”感受到四周的目光,他像是在台上演讲似的,忽然亢奋起来,“在张同学的声声感召之下,在同学们不断地关心之下,袁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