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遂乐几乎立刻接起了电话。
“徐聈清……”她张口,嗓音中掺杂了些鼻声。
徐聈清顿了一秒,温声问道:“你看见了?”
这并不奇怪,学校论坛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季遂乐自己没去看,她的同学肯定会及时告诉她。徐聈清本来也没打算当一个无名英雄,他不主动暴露自己的名字,但他的身份却又不难猜。他不在乎别人去深挖他这个人,如果他的身份能成为季遂乐的佐证,那就仍由着好事者去挖掘好了。
过于高调或是低调都会被人哪来做文章,唯有恰到好处犹抱琵琶,才难以被猜度。
自然,那些无关紧要不会有交集的人如何想,徐聈清也不在意。
季遂乐瓮声道:“那……帖子里的内容,你全都看了?”
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还有高中……她猜不到那个曝光人是谁,就连崔西菲都不知道她是因为家里存款不足才去不了美国,她不愿意告诉别人这个现实的理由,但这理由又的确不难猜。
可是谁又这般讨厌她?
“帖子里说的大都不是真的,没什么好看。”
季遂乐鼻头一酸:“也许有真呢?”
“那也应该你自己说,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见。”徐聈清轻笑了一声,“等你哪天想说了再告诉我。”
“不管哪天?”
“不管哪天。”
他们有很长的时间。
季遂乐恍惚明白,她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犹豫不定的“一直”,其实早就在徐聈清的考虑之中,他最开始,就是为了“一直”而来。
她是胆小且悲观的,过于的经历让她习惯对人际关系持消极态度,也险些就放弃了与谷灵云的友谊。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重要的,谁都可以被她当作首选被舍弃的对象。她不敢去相信自己在家人之外的人眼中的地位,更不敢去相信有什么感情可以长久。即便有,那份感情也不会为她所有。
连佟溪那样的女孩都不行,她又有什么资格?
自卑的情绪在她的内心根深蒂固,纵使她再信任徐聈清,她也偶尔会怀疑,如果自己与徐聈清之前没有种种巧合,他还会不会要跟她试一试。
她是不是一种退而求其次?
她感受到徐聈清的认真,却又忍不住去怀疑,倘若他的病治好了,他们没有了必须捆绑在一起的联系,他们还能继续一起吗?以这样暧昧的关系。
她偶尔会唾弃怀疑徐聈清的自己。
反反复复的纠结。
但其实,她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的去相信。从她不假思索地答应徐聈清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向往着与他携手的结局。她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什么时候进化,她看不清准确的时间节点,但喜欢徐聈清似乎是一件极其顺理成章的事。
她喜欢他,开始不重要,过程不重要,她就是在日复一日的熟悉之中喜欢了一个男孩子,仅此而已。
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她缓缓开口:“徐聈清,我……”
“有些话应该当面说。”
季遂乐顿了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好。”
徐聈清握着手机,手机跟耳朵同时发烫:“周末什么时候回来,我去地铁站接你。”
“我跟我妈妈商量一下……”
“好。”
周围安静了一瞬,徐聈清听见自己怦怦乱响的心跳。
他居然有些紧张。
“那……先挂了?”
季遂乐脑子里有一半是空白的,忘了数十分钟之前,她还在想要问徐聈清是不是卖掉了她的花。
不重要了。
隔日,季遂乐提前了三个小时出门,她拖着行李箱,里面塞着她的冬衣。临走前付燕非要她再加一条秋裤,又被她的围巾系得很紧,她被包裹得像一只尚未来得及冬眠的大熊,连行动都有些不方便。
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她快被地铁里的暖气蒸得进入梦乡,幸而她已经对报站声产生了生理反应,在前一站清醒过来,从臃肿的车厢中挤了出去。
徐聈清就在出站层等她,一日未见,他还穿着之前那件外套,他今天戴了眼镜出门,比平日又添了一道斯文且学术的气质。
清俊得不像话。
她提着一颗心,一路小跑着朝他奔去。行李箱的车轮在地面滚动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跳动的音符,也是她活跃不已的心跳。
行李箱停在他面前,他顺手牵住拉杆,把行李箱挪到了他身侧。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足的距离。
暖气的余韵犹在,季遂乐的脸颊像是扑了一层胭脂。她微微喘着气,乌亮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有期待,也有紧张。
他朝她伸出了空出的那只手:“走吧?”
季遂乐心尖儿一甜,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徐聈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