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郑好就在大有水泥公司开始了他的工作。他像所有的工人一样。每天天蒙蒙亮就来到公司。披着破麻布,在粉灰弥漫的空气里,在烈日的炙烤下,挥汗如雨的工作。把一袋袋水泥装上或者是卸下。
他与他们一样大口地喝水。中午大口大口吃着没有几滴油的萝卜,白菜或者是廉价的土豆。休息时候他与他们一样,把背上的破麻布在树荫下,或者墙边阴影里一放,躺在上面酣然入睡。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而是成了一位彻彻底底的体力劳动者,出卖自己的力气换取工资,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但是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每天下了班,别人直接回家,澡也懒得洗,倒头就睡,但是郑好每天下了班都要到公司附近一处坍塌矿井洗的干干净净才回家,无论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他这个习惯。
在这里,除了郑好,所有干活的工人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或有或无的汗臭味。
郑好在工地上总是很沉默,很少主动与人说话。这都是郑好与众不同的地方。
郑好在大有公司工作以后,经常见到那个胖女孩。从工人口中知道,这个胖女孩是方大有初中就辍学在家的宝贝独生女儿方丽丽,她比他父亲还胖。女孩工作是每天早晨记录工人出勤,中午给工人打饭,月底给工人发工资。
这天,来拉水泥的是曾经的一个老顾客,方大有叫他李老三。李老三开的是个大挂。由郑好、老马和颜老黑,还有其他三个工人一起装。郑好装完一袋水泥返身走过李老三身前时候,由于郑好过于瘦弱,在这些人中显得矫矫不群。不免就向郑好多瞅了一眼。看罢他咦了一声。
返回身,又向着郑好背影看。郑好肩扛水泥,低头走过来时候,李老三就低了头紧随几步,盯着郑好瞅。
郑好把水泥甩到车上。李老三追过来,忍不住问:“你是大夫吗?”郑好摇摇头。李老三满脸疑惑,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像呢?”
方大有和李老三很熟,远远地招呼:“李老三,大太阳底下你干什么呢,很久不见你了,过来喝杯茶。”李老三走过去。
方大有问:“最近去哪里享福了,一年多不见你了?”李老三哭丧着脸说:“别提了,老婆病了,拉着她天南地北的看病呢!”方大有说:“那祝贺你啊,升官发财死老婆。”
李老三说:“我只是拉水泥赚些运费,哪像你这么发财。”
方大有问:“看好了吗?”李老三说:“脑出血,都瘫床上了,北京上海的看,专家教授都说活不过两年。”
方大有说:“有这么严重?”李老三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快成植物人了。”
方大有说:“看样是没有希望了。”
李老三说:“前几个月打听到一位年轻的中医大夫,都说他看病赛过活神仙,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拉着去让他治疗。唉,你还别说,喝了五副药,她就能坐起来了,又喝了五副中药,人竟然能勉强下床了。”
方大有摸着脖子说:“有这样的神医,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快给我介绍介绍,我的颈椎病都四五年了,整天搞得我头晕眼花,脖子酸,胳膊痛。我要找他看看。”
李老三说:“哎呀,我也想找他呢,他曾经说,再给我老婆喝五副中药,我老婆就应该可以恢复如常了,可是现在那个大夫不干了。”
方大有很惊奇,“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李老三说:“听人说,无证行医被抓了。”方大有说:“那就可惜了。我总不能到监狱里让他给瞧病吧!”
李老三盯着郑好,自言自语说:“像,真像。”方大有问:“什么真像?”李老三指着郑好说:“你那个扛水泥的,真像那个大夫。”
方大有哈哈笑了。他对着郑好喊道:“喂,李老三说你是大夫,你是大夫吗?”郑好扛着水泥,抹了把汗说:“我不是。”
刘元振说:“伙计们,大夫会和我们一起扛水泥,这可能吗?”颜老黑说:“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所有人都笑起来,包括郑好。
李老三苦笑摇头。暗叹自己看走眼了。同时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这天傍晚,干完活下班时候。郑好刚刚走到方大有平房门口,竟然意外看到张守业从方大有办公室出来。
张守业西服革履,腋下夹着公文包,一副干部模样。胖胖的方大有紧随其后。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哪里有一点在工人面前的张扬与跋扈。
方大有用极其讨好的语气说:“张科,现在天晚了,就不要急着回去了,我们去国际饭店随便去个家常便饭。”
张守业说:“嗯。这个......”方大有讨好说:“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还要请教张科呢。”
张守业打了个哈哈说:“那好吧,既然是工作上的事情,就随便去吃些吧!”方大有脸上乐开了花。
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