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自无心落市朝,不妨随处狎渔樵。”
轻缓馥郁的男音伴随着翻书声,钟离坐在明暗窗格掩映的榻上,对负手挨训的两人淡然吟道。
“客卿先生,恕我不敢苟同。”胡桃的大眼睛咕噜一转,挺直腰杆据理力争,“岩王爷曾经说过,熙熙攘攘的财富就像人群,一刻也不停止流通与变更。我们往生堂做的可谓是天下最重要的生意,因此更要拓宽来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才行!”
“堂主说的不无道理,只是,”
钟离放下书卷面无表情,“这并不能成为你们去药庐向病人推销棺材的理由。”
“还有岩王爷何时说过这句话。”
“岩王帝君曾游历人间百川,留下的警示名言更是数不胜数。客卿对其中几句知之不详也正常嘛。”胡桃高深莫测地摆手,“要我说,为什么大惊小怪呢?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作为医生应该更理解才对,那位白术先生为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钟离长叹一声,望向虚心垂首听训的少女,语调放缓,“堂主乱来惯了,下次不必陪着胡闹。”
埃列什基伽尔:“不,其实我是出主意的那个。”
“堂主只是一时心切,下次我们会迂回策略,事先向白术医生打探合适的推销对象,或者采取在医院门口拉促销条幅。”
钟离语塞。
“6。该说你适合丧葬行业还是不适合呢?”修勾在旁幽幽吐槽。
“那我必定是天选之人。”埃列什基伽尔泰然道。
如此无效的训话推拉持续了几个回合,并以胡桃哼着歌儿推门走远告终。而钟离在听完埃列什基伽尔关于层岩巨渊的疑问后,略一沉吟,告知她几个月后再回璃月。
“此事需天时地利人和,不必心急。你命里有此一劫,此中的机缘避不开,也躲不过。”
埃列什基伽尔望见三枚黄澄澄的摩拉被抛掷在空中,又落回客卿莹白修长的掌中。清风吹过,如金石,铮然作响。
“这是……六爻的算法?”
钟离颔首,眉眼间略过阴云,却覆手其上,令她看不清结果。再看客卿,只是微微向她摇头,笑道:
“旅途往往充满变数,占卜不可尽信。不如如今启程,早早磨炼本领以应对险恶。”
埃列什基伽尔若有所思。
三天后,她踏上了前往稻妻的码头。
风和日丽。
海鸟掠过远处的群山与浮云,海水蓝的发绿。
埃列什基伽尔躲在桅杆的阴影中,手里捧着半个西瓜,看着不远处沙滩的武斗比赛。不期然听到银铃般清润的笑声:
“怎么躲在这里?”
埃列什基伽尔把手挡在额前,以曾经某人一样的姿势仰头望去,只隐约在缆绳和帷帆罅隙间瞥见细碎枫红。一晃神的功夫,浪人打扮的少年轻巧地跃至甲板,一只手撑住边缘,眉眼和柔,言笑晏晏。
埃列什基伽尔从身后摸出神之眼举起,少年又笑:“原来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按照规则的确不能参加。躲在清闲之处细细品赏,也别有一番趣味。”
“其实还有一件事。”埃列什基伽尔举起半个西瓜,“来的路上买的,可我忘记带勺子了。可以借把刀切瓜吗?”末了又添上一句:“分你一半。”
少年像被她孩子气的承诺逗笑,抽出佩刀在手中翻转。一线银光后,瓜瓤无声地裂作两块,连动作都没看清。他也不再拘泥礼数,盘腿在埃列什基伽尔身边坐下,两人在白帆的阴凉处慢慢吃着,自称枫原万叶的少年不时点评场上,虽说以他的功力来看,场上的选手都太嫩了。不过看出埃列什基伽尔不擅武艺,于是耐心地向她讲解。
没差啦。我是正统术士,才不会像老爸和那些怪叔叔一样一言不合近身肉搏的!埃列什基伽尔心想。
但少年的声音实在好听得紧,伴着海风,火热喧嚷的人声隔在遥遥一端。鼻尖萦绕着西瓜的清香味,闻起来像夏天。
“喂——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呢?西瓜?我也要吃!”
“已经没有了哦。”
派蒙懊恼地直转圈,转而向旅行者控诉:“早知道我们也准备好多好吃的了!”
旅行者:“等到达稻妻后好好大吃一顿吧。埃列什基伽尔也是要去稻妻吗?正好和我们作伴。”
埃列什基伽尔点头:“你们有什么目的地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唯一的当地人万叶。
“各位,锁国令下的稻妻并没有随意游玩的闲暇。”万叶无奈地告知了此时并不乐观的局势,并建议他们听从北斗大姐头的安排,事先和离岛的地头蛇打点好再行动。
换言之,倘若没有打通关节得到官方势力的庇佑,外来者的身份会与通缉犯无异,只能在民间东躲西藏,无论是经商还是游历都处处受阻。
“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