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是觉得过于夸张、有些离谱的。惊讶和喜悦的表情那自然很明显,但眼神?抱歉她只能从大笑时的法令纹判断情绪。
可此刻她看到了,妇人的眼睛,睁得那样大,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而后又迅速的蒙上一层盈盈颤抖的泪光。
那含着泪的眼眸带着担忧也带着期望,此刻她看得明明白白。
妇人伸出手,又想起了什么,面上一惊,迅速而惶恐地往院中看了看。低声道,“乖宝,快进里屋来,外面不安全,小心被发现了。”
牛丽轻巧的从窗口跃入室内,被她连拉带拽的拖进隔着层层叠叠纱帐的里屋。
而后,一个温柔的怀抱包裹住了她,“乖宝莫怕,外头有你青芝、青黛姐姐守着,不会让人进来的。”
然后又摸索着抬起她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关切问道,“乖宝受伤了吗?我听老爷说二小姐受了很重的伤,卧床好几日了。她是不是先打了你,你才还手的?”
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叫“乖宝”,牛丽涨红了脸摇摇头,“没受伤,我现在很好。”
不过这个娘很疼爱她的样子,更让牛丽心疼,不愿让她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得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能让她察觉我是个冒牌女儿。牛丽想着便问道 “娘,我有事问你。”
妇人马上说,“乖宝有什么事要问,娘亲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娘可知道,我逃走是因为二小姐要杀我吗?
“竟是这样?”妇人握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脸都白了,“是为什么?”
“我听二小姐的意思,是嫌我不该妄想仙缘。老爷给了我清波门的医书,她不高兴。”
“天杀的!老爷还和我说,是你们姐妹二人打闹。你失手将二小姐推倒在湖边伤了头,怕被罚所以逃家了。”
“我就说,我们乖宝向来心善,怎么可能伤了人丢在一边就自己逃了。” 搂着她的肩膀,牛姨娘泪水就难以自制的落下。
“那乖宝最近住在哪里?娘担心坏了,乖宝从没出过门,身上也没有银子,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啊。”
“娘不用担心,我有落脚的地方。现在我先问你事情。”牛丽伸手替她抹去眼泪。
“二小姐下手是因为怨恨老爷让我接触仙门。可您不觉得,有接触仙门的机缘,老爷不先给亲生女儿反而给我很奇怪吗?”
她看着妇人的眼睛,缓慢而坚定的问,“我逃走这些天越想越不明白,老爷为何如此待我?我们对柳家而言究竟是不是亲人?娘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进的柳家?”
妇人点头,“自然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什么秘密。”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霸道公子爱上落难小白花的玛丽苏故事。
牛宝珠从小被父亲捧在手心,母亲虽然早逝,但父亲坚持不肯续弦,只待她如珠似宝。
她快及笄了,族里都劝父亲,不续弦,过继个儿子也好。宝珠早晚要嫁入的,没有娘家兄弟撑腰怎么行。
父亲拒绝了,坚持要给她招赘。说家业交给继子,不如他再多干几年直接交给孙子。
父亲虽然只是给屠户,却勤奋机敏,攒下不少家业,还给她找了个落魄读书人家的后生做赘婿。
那后生,也就是她前夫,虽文弱却知书守礼、温柔小意。两人婚后也过了一段柔情蜜意的日子,现在回想那段日子还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次年,她怀上了孕,父亲很是高兴,生意做得比往常更努力了。直到她怀孕七个月时,某日父亲如一般出门收猪仔却再没回来。
她大着肚子不方便,铺子便歇了业。谁曾想,那之后家中情况就突然急转直下。
先是债主上门,说父亲收走了两个村的猪仔押了手印要来收尾款。再是入冬后连日积雪,前夫缺乏生活经验没及时扫屋顶,结果雪压塌了半边屋子。
再然后,她拿了些首饰让前夫去当,准备换钱请人修屋子。结果前夫出了门也没了踪迹。
一家两个男子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族里人心思就活络了,上门说酸话的一茬接一茬。她肚子大了,一时又惊又气倚着院子门早产了。
正惊慌无措时,路过的柳少爷让随行的府中女医救了她。见她家中纷杂无序,柳少爷心善看不下去,劝她搬去自己的庄子。
女医也劝她,先把孩子和自己的身体养好。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家产可以再赚,夫婿可以再派人找。
她那时刚生产完,心里很是脆弱,几番劝说下来,便搬去了柳少爷的庄子暂住。
起初柳少爷似乎只是喜欢孩子,不时前去探望。后来她的感觉就渐渐不对了,柳少爷的眼神时常逗留在她身上,总是欲说还休的模样。
几个月后,身体恢复了一些,她觉得在柳家庄子住得实在太久,决定告辞。柳少爷却反应极大,一再挽留,甚至表白心迹,说愿意照顾她们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