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窗户边,就在许柠等得有点瞌睡时,她感觉胳膊被人轻拍了一下。
“十二点十分了。”
艾尔看了一眼手机,示意许柠仔细听屋外的动静。
不远处隐约传来了嘹亮的锣鼓和唢呐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喜庆的曲调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诡异。
过了一会,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音乐走到了杨文斌家的大门口。
许柠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她探头从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
院门口站着排得整齐的一行人,打头的是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老妪。她个子不高,脚蹬一双同色系布鞋,灰白的头发盘在头顶,圆圆的脸盘显得十分富态。
老妪身旁站着一个瘦小的中年妇人,她面色青白,手中高举着一根竹竿,竹竿顶部挂着红色的引魂幡。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便是四个轿夫,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腰部系着的红绳。
许柠往左挪了一下,从她现在蹲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花轿轿顶的红绸子。
一行人没有直接进门,那打头的老妪先从袖中掏出一只铜铃,清脆的铃声像开启了什么封印一样,一时间,小院中刮过了一阵阴风,紧闭的堂屋大门“吱呀”着打开了。
杨文斌几人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最中间的就是那个送许柠回来,坐在面包车副座上的女人,女人的怀中还抱着一幅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女孩,她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瘦长脸、尖下巴,嘴角微笑的弧度有几分腼腆。
“照片里的女孩应该就是杨芸。”许柠攥着窗户框的指尖有些发白,她放轻呼吸,紧盯着逐渐走到院子中央的几个人。
杨文斌拎着几个黑色塑料袋,他身旁的妻子抱了三、四个纸盒,如果许柠没看错的话,他们手中拿着的就是昨天下午她和艾尔在杂物间里看到的东西。
杨文斌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他先点燃了一张黄纸,在院子中央画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小圈。然后按顺序将袋子里装着的纸钱,元宝,衣服首饰统统点燃。
唢呐声没有停,许柠看着黑夜中灼灼的火光和火光映衬下那几张凝固的人脸,被眼前的一幕幕惊骇地说不出话。
狂风大作,吹得燃尽的黑灰色残渣在院中乱飞,就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雪花在喜庆的背景音乐中放肆飞舞,将地面都蒙上了一层灰。
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杨文斌打开了留在最后的一个纸盒,两个半人高的纸人被从盒子取了出来。
看到这纸人的一瞬间,许柠就瞪大眼连忙拽了一下艾尔的衣服,这不就是第一天晚上放在他们床底下的那对“童男童女”吗?
难受地揉了下鼻子,由于此时杨文斌几人在自家院里焚烧东西的不文明行为,这院中的空气质量骤降,许柠的鼻炎又加重了几分,她赶忙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打喷嚏出了声。
这次,杨文斌没有直接把那对纸人投进火堆,他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锋锐的长针,银色的光芒在指尖一闪而过,他的手稳稳地扎向了纸人的双眼,一边扎,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第一先开眼,眼明做事快”
接着,他又将手中的银针迅速扎向纸人耳朵
“第二要开耳,耳明更听话”
……
将两个纸人的眼耳口鼻全部扎开,杨文斌又找了根木棍轻轻在他们身上拍了几下,一边打还一边念叨,好像是说要他们在下面好好伺候韩言陌和杨芸之类的话。
说完,他就把两个小人投进了跳跃的火焰中,火苗猛然间蹿高了几公分,高温迅速吞噬了纸人的身体,精心涂抹在皮肤上的颜料随着火焰的烘烤逐渐融化滴落,与火苗撞到一起,发出了“呲呲啦啦”的渗人声音。
许柠盯着纸人还未燃尽的头颅,寒风直往脖子里钻。
那“女孩“的脸正对着她,鲜艳的腮红被火焰烤得融化,红色的颜料顺着面颊蜿蜒滑落,在惨白的脸上流下一道道红痕,乍一看过过去,就好像从她眼里流出的血泪。
凄楚的上半张脸配上洋溢着笑容的下半张脸,火焰已蹿上她的脸颊,将她的皮肤烤的焦黑,看着那鲜活的纸人在几秒内就化为了一片黑灰,许柠面色发白,她低下了头,竟不忍心再看。
随着火光逐渐熄灭,门外的老妪再一次抖动手腕摇晃铃铛。这一次,身后的四名轿夫随着她一齐走进了杨文斌家的院子里。
那个捧着女孩遗像的妇人连忙迎了上去,她掀开轿帘,将相片小心的放在了座位上。
“起轿。”
看女人把照片规整地摆好,老妪一声令下,锣鼓和唢呐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她第三次摇动了铃铛,花轿被轿夫稳稳地抬起。还是老妪和那个那举着引魂幡的女人走在队伍最前,杨文斌几人跟在轿子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向韩村长家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