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两人短暂交汇后回归到各自的日常生活里,line上断断续续的联系,偶尔也会穿插些突然打进的电话,又或者面临某位爱乱来的妻子的到访。
虽然做丈夫的不认为应该包容妻子所有的要求,但大多数都会让对方得逞,被拒绝掉的也会在对方给出的反应下闪过:「她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在观察他」……诸如此类的念头。
譬如先提出一份他不可能回答应的要求,而后降级;又或者先从小事试探,让他自己主动加码。
心理一点点被把握。
像是被由纪子当作了什么可观测的生物。
不过观测一词是相对的,双方一点一点摸索出对方的步调,并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配合,又或者破坏对方的节奏。
比起夫妇关系,他和她之间,更偏向某刻心意相通的两个独立人格。
除了「某刻」多了点。
在处理完妻子打来的通话后,他助理似乎想要发表一下看法。
——据他的助理所言,只要他和由纪子开始对话,就仿佛生成了一个拒绝他人融入的壁垒。
绘心甚八听到这话,无动于衷地继续吃着手上的拌面,眼珠转过面前的每一面屏幕,咽下口里的食物,把空掉的盒子推开在一边,将神情遮掩在镜片下,在助理收走拌面盒时开口:“学会去用眼睛看。”
“用眼睛……看?”
他看向中心的屏幕,尺寸最大的画面正以俯视的姿态如实转播着赛场,周围围绕它的是其他的辅助机位,“跟着这些摄像头去学,观测场上的全貌,寻找每个事物间交错的缝隙,不论是人还是物,是静止还是动态,辨析出所有信息,筛选出最有可能性,即最合理的一条,然后——
“用自己的方式停住它,并射出。”
绘心甚八牢牢盯在足球落网的那一瞬间,而后又迅速统筹起全局,看每个人都在赛场上奔跑,脚下蔓延出的道路相互交叠或相互侵占。
倘若不能脱颖而出,就只能被掩藏在其他人的身影之下。
由纪子就是如此,主动地遮蔽了他人的道路,并无声息地入侵他们的人生。
“加油学吧,菜鸟。”
“……是,绘心先生!”
支配者间的交锋,不刃血,旨在攻心。
由纪子的手段是阳谋。
……………………
东京,浅川家。
上了年纪依旧要染黑头发的父母坐在木制的桌案后,母亲跪坐在一侧,父亲正坐中央,端起由母亲斟上的茶,放在嘴边浅浅嘬饮,她接收到父亲的意思,先一步开口:“由纪子,你的丈夫呢?”
母亲不满意于自家女儿的结婚对象,她和父亲都已经为她物色好了人选,而女儿率先一步将自己的婚事确定了。
这令她十分不满,本想在女儿回家时强硬让她解除关系,但没想到……现下父女对峙的局面,已然不是她那点心思能掺和进的。
绘心由纪子披上了从未在绘心甚八面前展示过的家纹羽织,微低垂头颅,让自己的目光没有直视对方,而是停在父亲的下巴,缓声道:“他在忙自己的事业,现在正是重要的时候,做妻子的得支持他,我会代表他来参加明天的宴会。”
母亲紧盯背对着和室拉门的女儿,提高音调,“你一个人能同时代表你和他两个人?”
将头发散漫地披在身后,坐姿也非跪坐,而是盘腿,丝毫不羞耻于礼仪上的不正确,她略转头,富有冲击力的眉眼对向自己,赤红的唇开合:“为何不能。”
“你!……收起你那副模样,当真是可怖。难不成你要违抗长辈。”
“或许母亲应该明白,我现在尊称您一声母亲,是因为你我具有血缘。”她乌黑卷翘的发将她色泽秾艳的五官凸显出来,定定看人时极富攻击性,吐出的话亦是如此:“父亲,交权吧。”
明明这话是对她说的,但直指另一人的压迫感覆盖到了整个和室。
父亲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案,拂开几许凝滞重意:“你的决策太过温和了。”
恢复到了最开始的垂首之姿,视线也收敛在符合「尊敬」含义的范围内,但逐渐减少的敬语,以及毫不掩饰的态度,皆在表明他这个女儿那份呼之欲出的野心,想要取代父亲的野心。
铺垫足够。
父亲再次出声,以彰显他的地位,“想接手浅川家的业务,你不够格。”
“奇怪啊,父亲。”还是女儿身份的她将手拢在和服中,她没有穿上属于女性的礼服,而是选择了男性的款式,她抬起头,用那双浅淡的眼同他相接,“解决了资金链欠缺的合作对象,您还没查到是谁旗下的产业吗?”
她从托盘中提起茶壶,捡出茶杯,倒茶,“我没有藏到你查不到的地步吧。是对我太放心了……还是你松懈了?”
她抿了口茶,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