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八理解到了其中意思,忘记了即将要说的话,在工位的监控屏幕前眨眼,画面里的颜色打在他身上,漆黑的虹膜流转过些外界的色彩。
绘心甚八头一次像是回到了人间。
他重复:“一见钟情……不是假话?”
“不是。”隔着手机,由纪子的声音莫名的失真,“我不说谎。”
——“甚八,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改换称呼?”
他说出彼时他的推论:“说话方式。”
“唔……也有这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甚、八——”
「甚」字的后鼻音引起耳侧头骨的共鸣,贴在耳机上,透过电流在他指骨和耳廓上也带起点点震动,酥麻从指端弥漫。
「八」则是以极轻的口吻将第一位的破擦音推落舌尖,结尾的送气音浅溢出齿间,仿若有薄荷味的吐息铺在耳侧,一点错觉营造出窃窃私语的隐秘氛围。
强大的观测记忆让他播放起只见过几次的由纪子的口型,开合的唇,隐约看见点洁白的牙,在落音时唇角会上扬可见的弧度。
实际上,依照那对父母的教育,由纪子的口型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变化。倘若不是刻意控制,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他握紧几分手机,视线侧移。记不起刚刚看见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看。
由纪子没什么起伏的语调继续传来:“喏,你听,像把你咬在了口腔里。我这个人,偶尔也会有些占有欲……既然能将丈夫的姓名卷在舌头上,就不太想送出去。
“绘、心,这两个就很能满足我的要求。”
「绘」与「心」,既不是破擦音,也不是送气音,发声控制得当甚至漏不出唇缝,流露出的只会是因声带震动溢出的气息。
“那么,你现在是想听我叫你绘心,还是甚八?”
绘心甚八没有停顿地给出了回答:“随意,只要让我知道你在叫我就行。”
“冷淡的丈夫。”
“嗯,我是。”
“回应很及时,加分。”
一如往日。
13.
在咖啡厅相见的一面,双方就明白,好奇心便是这天来临的第一步。
14.
有一位言出必行的妻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
这话拿去问绘心甚八,他大概率会用黑色的眼珠盯上你三秒,然后平静开口:“当初结婚,她说等她把自己上班的公司搞倒闭了,就来陪我休假。”
“然后?”
“然后在我彻底休假后,她第二天就把那家公司收购了。”
“啊……这算公司倒闭了吗?”采访者记录起稿子,浅川家的夫婿很少出席宴会,基本上没人见过这位新掌权者的伴侣是什么模样,今天是难得的第一次正式露面。
区别于掌权者的关西腔,纯正的京都腔被这位绘心甚八先生说出来时总会带着些许锐利感,太过清晰和利落的断音,一丝起承转合都不给予的说话方式,加上罕见的纯黑色的虹膜,让同他对谈的人升起几分呼吸不上来的压迫感。
他用指节抬了下眼镜框,利用反光遮住一部分目光,“先倒闭,再收购。”
隔了层东西后,被直接注视的感受减少,采访者的呼吸频率渐渐找回,他侧开视线,落在他身上衣着,“绘心先生说话很简洁啊。”
“提高效率的一种方式。”
场务在后面在旁边给他举牌,示意他看流程。采访者顿了一下,改嘴,“那您对于您的妻子,做出这样类似恶意收购的事情,您是什么感受呢?”
“恶意收购……?”
被采访的男性体型偏瘦,但身高十分优越,因此他俯视瞧人的时候,那双眼珠也会下转,被锁住的错觉十分明显。
采访者咽了口水,不自觉拿起手稿往后靠了点。
听闻他说道:“建议你们先去采访一下那位公司的前持有人,想通过舆论获得更多补偿这一点,在我妻子那边是禁止通行的。”
“……这就是您的澄清和回复是吗?”
“不是澄清,是事实。稍后请等待法院的传告,这位前持有人桑。”
采访者默然:完全把他们的采访当作通知平台了。
……………………
从董事会上下来的绘心由纪子来接完成了采访的绘心甚八。
她的丈夫在节目方提供的休息室等她,脚下的步履加快,门被推开。
黑色的羽织披在她身上,随着走动衣角摆起,站定在他面前后刮来一阵小型冷风。绘心甚八看了会她,抹去停留在眼睫上未融化的雪,用手心贴上她的脸颊,“替你处理完了。”
他比她的父母还要先一步知道她的布局,在她递出「婚后协定」时,其中的个中缘由已了然于胸。
从她名下的产业到两年前成为浅川家的家主的举措。
尽管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