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暗里,只有稀疏的几丝月光洒落。谁也说不清,黑暗之中,还隐匿着多少双虎视眈眈、泛着嗜血光芒的眼睛。
起风了。
夜风骤然穿过密林,越过密匝匝的树梢,卷起几片残叶来,宛如来自远方地平线下低沉的呼唤。
转瞬间,风又止。
当白念鸾再次屏息感受跟踪者方才刻意隐藏的微弱的气息时,却什么都无法感受到了。显然,那人趁着风过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白念鸾不敢大意,又硬扯着李瑶兮走了几里路,才在原地支起简陋的帐篷。
“你进去睡一会,”白念鸾道,“我守夜。”
她往帐篷里扔了两个香薰,以熏走妄图钻入的蚊虫。
李瑶兮早累得不行,一头栽倒在帐篷里,不过须臾便陷入梦乡。
守夜时无事,白念鸾便偶尔抬头看一眼天边那一轮皎皎玉盘。
那明月极圆,极亮,可白念鸾却感到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兴许是她的错觉,可月亮什么时候如此巨大了?
更像是孤零零悬在天上的一只眼睛,一只俯瞰世人的眼睛。
眼睛?
这个词在白念鸾的脑海中闪烁了一瞬,如喷溅出的火星一般,点亮了她的思维。
就是“眼睛”!
神庙建在极北的雪山蛮荒之中,那个老者又是拿什么来“注视”人间的呢?
“看”当然需要眼睛。那祂的“眼睛”,又是什么呢?
能够把这个世界一览无余的,自然只有日与月。
那么可不可以猜想,“日”和“月”就是神庙的“眼睛”,而且是在白天和夜晚轮流睁开的“眼睛”?
这就能完美地解释,为何当“觉醒者”暴露自己时,神庙可以在瞬间察觉,并且降下天雷了。
白念鸾又举目端详那月亮一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和李瑶兮这么一路南下,的确是越接近介山,月亮就越大了。
甚至猛然抬首时,会给人一瞬的压迫感。
“这里不安全。”
白念鸾嘟囔了一句。
整个世界都不安全。
因为没有哪个地方,能逃的了神庙的监视。以庙里那老头的谨慎和狠辣程度来看,祂极有可能已经将她和李瑶兮列到重点监视名单上了。
你在说谎,是不是?
白念鸾嘴唇动了动,却没有把这句话讲出来。
凡是违反规则的人,你都有资格抹杀,包括我,包括李瑶兮,是不是?
是不是呢?
我……猜对了么?
……
一个披着纯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人影,谦卑地跪伏在大殿里。
偌大的殿宇,似是没有生机般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兜帽下的人影依旧保持最恭谨的姿势,匍匐在高而广阔的穹顶下。
一道流光忽而映亮了大殿的中央。一声尖啸的鸣啼过后,一只青鸟轻捷地飞过,绕着跪着的人影飞了两圈,又飞到高处,幻化成位老者。
披斗篷的人感受到祂掠过,无声地将头伏得更低了一些,以示臣服。
“''修补者''其木宗,”神庙威严的声音响彻殿宇,带着嗡嗡的回音,“私自出山,该当何罪?”
其木宗压下一丝未曾显露的惶恐,沉稳应答道:“有外人妄图进山,下臣便……”
“外人?”神庙明知故问道。
“两个女人。”其木宗说话略带些南诏的口音。
没有神庙的恩许,他不能抬头,更不能起身。因此,他没有瞥见神庙眼瞳中的怀疑神色。
“两个女人啊……”神庙说话的音调拖得很长,“何足为惧?”
其木宗深埋着头,道:“介山已多月未有人至。况南界近日时有崩裂之象,下臣以为,若有外人到来,难免扰动边界安定。”
他想了想,又请罪道:“下臣未向您请示而离介山,是下臣之罪,请您赐罚。”
他这一套说辞,滴水不漏,礼节也无懈可击,可以说听着相当有道理。
谁知神庙却不打算轻易将此事揭过。祂原本与常人无异的眼眸中,迅速闪过猩红之色,又在片刻间回复原本的样子。
“罚?”神庙声线低沉,“那你就听好了。”
“是,下臣谨聆神意。”
“''修补者''其木宗,不遵神旨,私离职守,废修为一等。”神庙懒洋洋地宣布了祂的判罚。
“谢神主赐罚……”其木宗呼吸粗浊,却只能没有任何异议地应下。
越是对修为高的人来说,剥夺一等修为,越是极其残忍的惩罚。其木宗说不准,自己的修为一旦降一品,此生还有没有希望再次复原到现在的水平。
神庙自袖中伸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