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遮盖的双眼中,什么宰相二公子也只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而已。
所以只要不会牵连到范闲,他出手从来不会有顾忌。
李瑶兮对这件事的真相心知肚明,可她知道在陈萍萍面前贸然提起五竹的名字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她决定先回避这个话题。
她将果篮往陈萍萍手边一递,笑道:“今天早上刚在集市挑的,送来给你尝尝。”
陈萍萍随手拿起篮子里的一串葡萄看了看,又将葡萄放了回去,笑着道:“说吧,是不是你那几个下属替你去买的?”
“四舍五入就等于是我亲自去的嘛!”被戳穿了的李瑶兮也不生气,嘻嘻笑道。
陈萍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才不会放着好好的被窝不睡跑到早市去买水果,这些瓜果梨桃只能是她那个叫无羁的下属买的。不过他倒是很高兴李瑶兮有这份心意,拣了个橘子出来,一边剥皮一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收下了啊。”
李瑶兮托着腮望着陈萍萍,痴痴地说道:“萍萍,你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呢……”
“我?”陈萍萍笑意更浓,另一只手轻轻戳了一下李瑶兮光洁的额头,说道:“你这是存心拿我打趣。”
“才没有!”李瑶兮拿过他手里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将橘皮剥开,先送了一瓣橘子到陈萍萍嘴里,说道。“真的是很好看啊……啊啊啊我爱死了!”
陈萍萍的笑容确实好看,那笑容是带着温柔和骄傲的,一双平日里清寒的双眸此时像是两弯月牙形的水潭,有柔情在其中静静流淌着,令李瑶兮不禁看痴了。
她自己也吃了一瓣橘子,酸甜的汁水从果肉中溢出,在舌尖化作丝丝缕缕的甜蜜。
“我推你回书房吧。”李瑶兮的耳根都红了,轻声咕哝道。
“行啊,”陈萍萍说道。“明日可就不得安生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李瑶兮忍着笑问道。
陈萍萍也笑了,说道:“这口黑锅,还是让东夷城背了比较好。”
“我明白了,果然你还是想甩给四顾剑那个大冤种。”李瑶兮喜笑颜开,说道。
四顾剑还真是……永远逃不过背锅的命运。
李瑶兮推着陈萍萍进了书房,又给陈萍萍喂了瓣橘子,然后笑道:“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为院长研墨呀?”
“当然,”陈萍萍温和说道,“别把衣服弄脏了。”
李瑶兮将大红色绣桃花纹的广袖挽起,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小心地学着古装剧中书童的样子,开始为陈萍萍磨墨。
陈萍萍拿起毛笔略蘸了蘸墨,笑道:“你说若是那帮年轻的读书人知道了南庆圣女为我这个魔鬼研墨,是不是会冲过来把这院子砸了?”
李瑶兮笑着推一推她,嘴里说道:“诶诶,批个公文就专心点!我还没说话呢,怎么你反倒与我聊起天来了!”
陈萍萍闻言笑道:“只是突然想起此事罢了,你要是不想听,我还不说了。”
李瑶兮顽皮地用指尖刮着他的手背,软语道:“别啊,院长大人,小女子可知错了!”她俏生生道:“不过我才不管天下人说些什么,酸腐书生的话哪里能信!”
陈萍萍横睨了李瑶兮一眼,道:“舆论往往是最具有杀伤力的。”
李瑶兮却只是开颜道:“好啦好啦,我自然知道,不过左右这言论还有宣主办控制着呢。”
陈萍萍从袖间掏出一块帕子来递给李瑶兮,道:“拿这个擦手就好。”他又写了几笔,道:“宣九再如何也还是鉴察院的人,在民间的口碑好不到哪里去。”
李瑶兮继续研着墨,抬首吃吃笑道:“管这些做什么?咱们先考虑现在的事。对了,那白玉盏你可是到现在还没给我!”
陈萍萍失笑道:“这几天事宜繁杂,都抽不出来时间。”他望着李瑶兮道:“今日回去我就给你拿。”
“嗯,这还差不多。”李瑶兮挠了挠陈萍萍的手心,说道。
室内焚着檀香,淡淡的气息萦绕在书房里,让李瑶兮的心绪宁静了许多。她不再说话,只是专心低头研墨,偶尔偷偷抬眸看一眼认真批阅公文的陈萍萍。
有一股情愫,在心中蔓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