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靳红绡的目光,语气却是淡淡的,“再者说,您难道不觉得,与政敌谈判,后患无穷?”
令月清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一直坐着的靳红绡却突然起身向她走了过来。靳红绡向前走了两步,在月清涟面前约莫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紧紧地锁住月清涟的眸子。
四目相对之下,靳红绡终于说出了她一直不愿承认的那句话:“秋姑娘,政敌并非仇敌。你多年来为凌王谋划了许多,虽争权夺利、收买人心,却从未枉杀过一位忠良。”
“未曾想,靳小姐竟是如此看待我的”,月清涟心中一动,她确实没有枉杀过一个人,这也是为了日后大业得成之日,不给萧翊留下骂名。只不过,萧翊从未体会过她这一番苦心。这些话,从靳红绡的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讽刺了些。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我各为其主。但我不得不承认,秋姑娘心中光风霁月。这一点,我还是敬佩你的。”
“韵澄深谢靳小姐信任”,月清涟福了福身子,“请靳小姐放心,我与王爷此次的谋划,并无伤害国公大人之意,您不必担忧。”
“我信得过你,却信不过萧翊”,靳红绡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咬出了“萧翊”二字。
“靳小姐何出此言呢?”
“秋姑娘”,靳红绡整理好衣裙,正准备出门,看着月清涟的眼中满是真诚,“你虽有一副七巧玲珑心,却未必识得咱们这位王爷的阴诡心思。我今日前来只为老父安危,却忍不住多说一句,好自为之。”
这一席话,让月清涟心中愕然。她细细思忖着,靳红绡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她如此帮助萧翊,是为了报昔年救命之恩,便是后来产生的爱慕之情,也是基于此。但若是深究起来,她与萧翊相处不过五年,根本说不上了解。如今仔细思索起来,月清涟才注意到,她只知道他醉心于她、对她百般宠爱、言听计从,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就连萧翊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也不是很能拿得准,只不过是他喜欢她,便下意识地以为他喜欢的便是她这样的。
由此再往深处思虑,月清涟心中的不安更甚——她不了解他,他的内心世界是否真的对她开放,她没有信心了。转念又想起这次她献策失败的事,更让她怀疑自己和萧翊之间微妙的感情。若是她没有名动天下,若是她没有满腹韬略,若是她不能为他争权夺利……他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地待她好?此时此刻,这些疑虑忽然填满了月清涟的心。
“秋姑娘”,月清涟片刻的失神没有逃过靳红绡的眼睛,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语气柔和了不少,“我这便告辞了。不过,我这位门客有些事要与姑娘说,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无妨”,月清涟回过神来,嘴角急忙扯出一个微笑,“公子请说。”
阳潇和靳红绡交换了一下眼神,靳红绡便出了门:“你们慢慢说,我叫小厮带我逛逛王爷的园子。”
屋中只剩下阳潇和月清涟二人。阳潇也不藏着掖着,晃身一变,就现出了原形——一只体格健硕、皮毛火红的狼。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向月清涟表明身份,好让她在危难时能及时向他求助。
四海八荒的众仙家,都知道不周山的阳潇骁勇善战,原身是一只火狼。当然月清涟也不例外,她虽然没有见过阳潇,但他的原身一出,她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不周山的战将,必然是凛辰派来的。
“是帝君?”
“不错”,阳潇见目的达到了,也不便长久显出狼的原形,便又抖了抖他好看的红色皮毛,还恢复成方才风流公子的样子,“小帝姬不要误会,我在凡世只是为了及时照应你,并无他意。帝君说……”
“帝君说了什么?”
“帝君说,无论你想做什么,他都会帮你。只有一条,你必须安全。”
阳潇寥寥数语,说得简洁明了,却像是一支利箭,猝不及防地穿透了月清涟的心房。她原本以为,凛辰的目的与尹梵若一样,是要规劝她回家的。是以,她总是对凛辰带着几分敌意,生怕他用什么法子让她回月陌。如今阳潇这一席话,却是彻底让她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戒备,松了一口气。
无论,她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