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阳落下去,还会有另一个太阳升上来,他们在等待下一轮太阳的升起,故名迟昼。”
江白鹭轻轻“啊”了一声,然后说道:“原始如此。”
长夏问:“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江白鹭头枕在手上,眼睛里映着月亮。
“算算时间,我也该去迟昼海了,所以问问。”
长夏没应声。她听见江白鹭又道:“师姐还记得吗,我与汀兰同时入门,那时候为了争个三四排序,天天打的你死我活。”
最后还是长夏插手,抓阄排下的次序。
当时分明是江白鹭抓到了三,霍汀兰抓到四,但见到霍汀兰隐忍住泪水的模样,他却无端心软,把那张“三”放到了汀兰手上。
从此汀兰是三师姐,他成了四师弟。
“我从小便见不得她在我面前哭,可惜也就要哭不哭了那么一回。我时常盼着她再软弱些,多找我帮帮忙,多依靠我。但汀兰一直很坚强,我又开始欣慰她这么有主意,至少别人欺负不了她。”
江白鹭自嘲笑了笑,“她霍汀兰多厉害,我怎么能奢望她依赖我。”
春雨过后,环灵城的空气被洗刷出一些冷意,风吹的草木叶子簌簌地响。
屋顶下面的街道还是热闹的,叫卖的,耍杂技的混做一团,长夏看见梨白和周小粟各戴了个狐狸面具一起闲逛。
阿漾找着一家药房,正在帮忙不过来的掌柜的磨药。
长夏同时也听见了江白鹭的话,但她觉得他说的不对。
“为何非要她依赖你,你就不能依赖她呢?”
大约是准备借这次宴会公布,长夏他们这些核心弟子早就或明或暗地收到了汀兰身份的提示。她四师弟那么聪明,又是和汀兰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人,她不信他不知道。
“汀兰她从小就背负很多,心思难免会重些,她那个身份……”
长夏叹息了一声,“她那个身份很难让她去依靠别人,因为她自己就是苍玄人的依靠,白鹭,汀兰她一直是个退无可退的人。”
她总不能把系着苍玄命运的自己,给交到别人手上。
江白鹭没说话。
在长夏都打算说些什么活跃活跃气氛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笑了声。
“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汀兰喜欢崖上白花,我便天天爬山给她摘,百朵能哄她开心,十朵能哄她开心,就算是一朵她也会开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她笑一笑越来越难啦。”
他们两个一直在屋顶待到天将明、夜将尽的时候。
走之前他翻出三沓符咒,一沓大约有百来张,威力从筑基到分神期不等,但都是些筑基期能催动使用的。
他讲三沓符咒递给长夏。
“给那三个小娃娃的见面礼,我就不在南境多留了。”
长夏看见最上面一张有分神威力的符纸,估摸应该是江白鹭最巅峰之作了。
她问:“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见见汀兰?”
江白鹭垂着眼睛,肆意的人落寞,是加倍的可怜。
“我总不能求着做她的阙盈殿吧。”
长夏:?
“为何不能?”
江白鹭:?
“我不要面子的吗?”
长夏:……
“面子值几个钱?”
江白鹭:……
长夏:……
她上下打量自己师弟,不由在思考,是否自己平素在师弟师妹们面前表现的太过端庄方正,以至于把他们也带的太过正直。
她是被左衾带出来的,就左衾那个帮亲不帮理,极度护短,睚眦必报的性子,能带出什么好货色。
怎么到她带师弟师妹就这么别扭。
江白鹭看了她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师姐,我和汀兰……不仅是面子不面子。反正……我永远认你是我师姐。”
长夏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忽然一道凉悠悠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四师兄,一般话本子里说这话的人,马上准备去作大死。”
梨白头上还别着狐狸面具,怀里抱着周小粟给她剥好的炒栗子。
作死这个词还是她从六师姐的话本子里学到的。
江白鹭默默把他准备的三沓符咒给收了一沓回去。
这师妹不能要了。
他准备直接开溜,长夏却忽然发动,像小时候捉犯了错的皮猴子回家那样,抓住他的后领。
分神对渡劫,压根儿没有半分胜算。
“我不管你是谁,她又是谁,先把这场礼观完。”
她扫了梨白他们一眼,随手给他们下了一个幻术。在只有她与江白鹭两个人能交流的结界内,姿态从容舒展。
“不管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