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人——小姑娘气鼓鼓地叉着腰,小公子则睁着眼睛,轻轻扯着小姑娘的袖子,旁边分别写着“归荑”和“时戎”。
在信笺的左下角写着“在扬州已寻到父亲”,落款不必猜,也是裴时戎。
看到画的时候,谢归荑没忍住轻笑出声,待兰叶凑过来看的时候,她却下意识地将信笺护在怀中,耳尖微红。
兰叶以为是司马珩送来的,因为在她看来,裴时戎恐怕连笔都不会握,可信笺外面“谢娘子亲启”那几个字,却写得格外的有力道。
于是免不了揶揄几句:“瞧瞧,姑娘您从前还苦着脸不想嫁襄阳王殿下呢,如今收到他的信,都笑成什么样子了!”
“是裴时戎!”谢归荑毫不犹豫地反驳完,才发现自己失言。
兰叶看着谢归荑的反应,一阵怔愣,过了会儿才从旁问:“姑娘,那个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呀,您这放着襄阳王殿下这么好的郎君不嫁,反倒是成天念叨着他?”
谢归荑匆忙将信收回信封里,四下一看,总是不知道将信应该放到哪,只好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有点茫然地心乱,便匆匆打发了兰叶:“行了,兰叶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吗,想歇息一会儿。”
兰叶轻声一叹,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为谢归荑合上了门。
谢归荑坐在榻上,看着天边渐渐隐退的彤云,屋内静静燃着的灯烛,思绪莫名地便回到了她和裴时戎的头一次独处——她给裴时戎教写字的时候。
晓看天色暮看云罢了。
同样绮丽的晚云也跌入了裴时戎的眸子。
他随意地坐在溪边上,看着马在溪边踱步吃草饮水,百无聊赖地托着下颔看着一望无际的天,上面点缀着丝丝缕缕的晚霞。
“归荑,你在做什么呢?我寄给你的信你有没有收到呢?司马珩回襄阳了么?”
他如此喃喃自语。
看着马休憩的差不多了,裴时戎遂揽住缰绳,将马匹调转了方向,朝着庐江的方向而去。
你放心,我星夜兼程,明日,一定抵达庐江,等我与豫州都督谈妥后,最多三日,便能回江州寻阳与你相见了。
我想谢都督会明白,与扬州和豫州合作,其中的利益是远远大于与襄阳王合作的。
星子顺着裴时戎的来时路不断向后褪去,天边也泛起了隐隐的鱼肚白,径上的草尖上也聚着小小的露珠。
裴时戎骑在马上,隐隐可以看见不远处城门上的“庐江郡”二字。
豫州杨子慎是蒙了祖上的荫坐到都督的位置的,其性子暗弱,平日里对庐江郡守孟坚倒是分外信任,只可惜孟坚想另谋生路,已先行接过了裴怀章递过来的橄榄枝。
裴时戎放缓了速度,下马受了守卫的检查后,牵着马在城内走着,弯了弯唇:“父亲,就看看这次,咱们谁压对了。”
到了杨宅门口的时候,他没有与守门的小厮多说什么,只是递上早已备好的拜帖,一切都按着大梁上层门第的礼数来,“烦请通报杨都督,扬州裴怀章之子裴时戎前来拜谒。”
小厮不认得眼前面容年轻的男子,但确确实实听过裴怀章的名头,即使自家府君平日里在州府事务上多与孟郡守商议,但同样不敢怠慢了裴时戎,只是正反翻看了一眼拜帖,便朝门内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先前那小厮便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
在垂拱门前,他今生第一次见到了杨子慎。
对于此人,裴时戎也仅仅是知道名字,毕竟前世大多数打照面都是因为征战。
不过,既然此次是打算与他合作,裴时戎便做足了晚辈的礼数,躬身:“时戎见过杨都督。”
直起身后,发现杨子慎略显浑浊的眼光锁在他身上,而后,便听到一句有些苍老的声音:“裴怀章这么些年一直在找自己那个失散的儿子,期间有许多人前去扬州,但无一例外,都不是,你如何自证?”
裴时戎早有料想,垂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从腰间解下一枚质地纯净的羊脂玉玉佩,捧到杨子慎面前,但却不发一语。
杨子慎并不曾去接,只是扫了一眼,便侧过身子,“劳贤侄从扬州特意赶来,有何事还是里面正厅说话。”
裴时戎没有推让,颔首,便与杨子慎一道入了垂拱门。
他将那枚玉佩攥在手中,指腹轻轻摩挲而过,他当时从扬州走的时候,本来已经到了军营门口,裴怀章却追了出来,匆匆将这枚玉佩塞到他手中,面容冷淡地留了一句:“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能救你一命。”
裴怀章虽没有明说,但这枚玉佩的来历他却十分清楚——是当年裴怀章靠着军功起家时,平了南诏之乱,受封扬州大都督时今上赏赐的,独一无二,当时在场的都督郡守,无一不识,某种意义上,这枚玉佩便代替了裴怀章本人。
故而,裴怀章本人能主动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