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武校,名头听着很大,其实规模小打小闹,只有大中小三个班,学生加起来一共才22个人,最小的5岁,最大的14岁。学费全免,包食宿,大班学生参与演出的还给演出费。
老师只有三个半,徐庆元教武术、负责联系演出,徐庆元的一个师弟教唱戏兼语文,另外还有个徒弟教乐器兼算数。剩下半个就是念尘,不教课,管一切鸡零狗碎的采买,每天点两个大班的孩子跟她一起给20多口人做饭。
嵩山武校成立之初,与其说是学校,更像是戏班子。孩子们家里条件都不太好,能省一个人的口粮,十二岁左右就跟能跟着徐校长挣到钱,已经非常满意了。
但是徐庆元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
春节过后上课的第一天,他在全体教职工(应到4人,实到4人)会议上展望未来:“咱们以后可是要做大做强的!要办正规的学校,小学一年级到中专三年级一条龙直升的那种。”
在场除他以外的三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师弟说:“咿——!可不敢想,俺们都没上过中专。”
徐庆元说他:“你好好把你那口予普改改!娃娃们都给你带歪了。”
师弟大大咧咧地说:“改不了嘞,说梦话都是这味儿。”
大家又笑。
徐庆元说:“咱们这几个人,唱念做打可以,教文化就露怯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请几个专业的文化老师来。”
然而人家正经的老师根本不愿意到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学校来,徐庆元往镇政府和县教育局跑了很多趟,都是无功而返,但他不肯放弃,还是抽空就去领导办公室坐着。
就这样磨了整整一个学期,到了九月份,不知道是徐庆元终于打动了领导还是怎么的,居然真的给嵩山武校分了一个支教老师来,南方人,刚毕业的大专生。
高材生!
徐庆元乐颠颠地在镇上最好的饭馆订了一桌子菜,给新来的老师接风洗尘,并郑重地拉上了全校教职工(共计4人)作陪。
那是念尘第一次见到杨建华。
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个子挺高的,穿着一件清爽的短袖白衬衫,皮肤很白净,斯斯文文地戴一个玳瑁框的眼镜,一看就是喝了很多墨水的。
徐庆元介绍同事们给他认识:“来,小杨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的后勤部长——念尘,以后你缺什么,要什么,尽管跟她讲!不用客气,就跟在家一样。”
念尘注意到小杨老师听徐庆元介绍的时候,特意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了,很专注地听着。
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她心想。
“念尘?”小杨老师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向她微笑道,“念老师这个姓很少见呢。”
那两个字从他舌尖滚过,带上了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怪好听的。
念尘愣了一下神,忘记纠正他自己不姓念。
徐庆元对念尘说:“这位小杨老师又能教语文又能教算术,还会说英文,一个顶我们仨,你可得帮我把这个宝贝疙瘩照顾好了。”
念尘忙说:“包在我身上。”
下午,她特地买了崭新的暖水壶、洗脸盆、毛巾、洗衣皂和牙刷牙膏等,都装到一个大网兜里,送到小杨老师的宿舍里。
小杨老师随身行李不多,只带了一只皮箱,她觉得他肯定需要这些。
宿舍门敞开着,杨建华正在收拾皮箱里的行李。念尘粗粗望去,半箱子都是书。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杨老师收拾呢?我给你买了点生活用品,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杨建华惊喜道:“我正打算待会儿出去买呢,真是太谢谢你了,念老师。”
念尘把网兜放在写字台上,打开来一件件帮他放到位置上,边收拾边说:“谢什么呀,应该的。你不知道,我们徐校长盼老师来,盼得脖子伸老长的。你愿意来我们这穷地方发光发热,我们应该感激你才是。”
杨建华赧然道:“不瞒你说,我没有那么高尚。支教履历好看一点,回去以后能分配个好点的单位,我是为了这个。”
念尘非但没有觉得他功利,反而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坦诚,印象更好了几分。
“这有什么呀,不管为了什么来的,总归来了不是?比那些只会喊口号的好上一百倍。”她麻溜地归置好了日用品,又问,“杨老师喜欢吃什么呀?我给你开小灶。”
杨建华忙说:“不用麻烦,我跟你们吃大锅饭就行,不用搞特殊。谢谢念老师。”
既然他这么说,念尘也不坚持,寒暄了几句就打算告辞出来了。
出门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杨老师,其实……我不姓念。”
“那姓什么?”
“我没有姓。”
杨建华惊讶道:“怎么会没有姓的呢?”
“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