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很努力地想了半天,问道:“滨海路1999号,是在弥帛山上吗?”
秦嘉守说:“是。”
老杨说:“我记得那地方是秦家投产的风力发电站,整座山头都是巨大的风车,可漂亮了。”
在年轻人心里滨海路1999号代表着财富和地位,在老年人那里却有些别的印象。老杨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几十年前,不知道是单纯没有留意过这些年弥帛山上的开发,还是脑子迷糊了。
“你家大人是秦氏集团的老员工吗?”老杨接着问。
秦嘉守说:“……算是吧。”
他有点犹豫,估计在想要怎么跟老杨解释。
老杨就恍然大悟了:“怪不得。秦氏集团虽然在A市很霸道,但听说给的工资很高,我有个朋友以前是在里面做前台的,人家一看她的工作证,买房子贷款都容易点。不过既然你家大人是老员工,照理说家里条件应该不错,怎么也来打工了呢?”
秦嘉守没有回答,纠结地叹了一口气。
沉默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回答,这不老杨自动开始给他找理由:“父母管得严,不给零花钱吧?”
秦嘉守顺势点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起来就很郁闷。
老杨安慰他:“现在管得严,估计是为了锻炼你。当父母的么,那点钱终究是给孩子留着的。我家小孩读书的时候,我也只给够生活费,零花钱一分都不给,想要,就用自己的双手去赚。不过大事上面我可不含糊,等他本科毕业说要去留学的时候,我立马把房子卖了给他凑钱。”
我问:“杨老,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老杨被我突然一问,顿了一下,局促地取下眼镜下来擦拭镜片,支支吾吾地说:“现在啊,我现在……租房子住啊。”
他的神态躲躲闪闪的,我不是很相信。
老年人想租房不容易,房东都怕人老死在自家的房子里。
既然又谈到了他的儿子,我就顺着他的话问:“你的孩子在美丽国赚外汇,就没有给你凑钱在A城买一套小房子养老吗?”
“怎么没有?他是很孝顺的。”老杨像被踩到了脚,一直为他的儿子辩解,“小孩赚得多花得也多,你没去过美丽国,你是不知道,哪哪都要钱。我小孩倒是说要给我买套小别墅住着,我跟他说我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别墅干什么,中看不中用。有那钱,还不如给我大孙子攒着。他长大了想当医生,在美丽国学医要花不少钱呢。”
他一会儿说下个月生活费都困难了,一会儿说儿子要给他买别墅,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不过卖惨和吹牛都不犯法,我也没跟他较真。
老杨搭着我们的车一路闲聊。
到了北站,我们照顾老人,把最轻松的任务分配给了老杨。
我们三个年轻力壮的按照分配好的去出站口举牌子,接到了人就给老杨打电话,他会在二层出租车上客口用A大的公共账号打好车,等我们把人领过去,老杨就可以直接送客人上车了。
他不用在熙熙攘攘的北站里面一趟趟来回走,只要在出租车上客口附近的椅子上坐着就行。
这次要接的参会代表基本上是各高校的教师和优秀学生。文化人,都很客气,也好说话。高铁站里面有冷气,有免费的饮用水,总体上来说,这400块钱赚得算是轻松愉快。
连程舒悦也说:“我还准备了一大瓶防晒霜,本来以为会被晒黑呢,也没用多少。”
下午四点五十分,最后一位到达北站的参会者也到了。我们把他带到了二层,老杨已经替客人叫好了车,打开了后备箱。
替客人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的时候,我闻到一旁老杨身上的汗味和浓重的清凉油味道。
毕竟是车来车往的通道,冷气效果就没有那么好。
我关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太热了?”
老杨跟我摆摆手,刚想说什么,就摇摇晃晃地走到垃圾桶边上呕了起来。
“没事吧?”我给他拍着背问。
他的文化衫被汗湿得一块一块地黏在身上。
秦嘉守也走过来,关切地问:“是不是中暑了?”
程舒悦看到秽物眉头紧皱,但又担心老杨,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抽出几张递到他手里。
老杨虚弱地说:“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
他伸手要去接程舒悦给的湿巾,薄薄的几张纸都没力气抓住,掉在了地上。
我判断:“杨老,你肯定是中暑了,去站里的医务室看看吧。”
老杨只是摇头,那个脑袋好像沉重不堪,摇着摇着就支撑不住地往前倒。要不是我搀着他,他就一头栽进垃圾桶里了。
“诶呀!”程舒悦惊呼,“他倒了!”
我当机立断把老杨背在身上,同时指挥秦嘉守去前面找人问医务室的位置。
秦嘉守说:“还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