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是平谷县阴雨数十天来唯一的好天气。
也是天公作美,赶巧在中秋放了晴,墨染的夜空上皎洁明月,十分有诗情雅韵。
墙外有人吵吵闹闹地过了街,听声音像是书院里拘着的那些学生。
他们都是各村镇送到县学读书的,平日里吃住在逼仄的学斋里,整日攻书不知清苦,一个个堪比山野间清修的道长。如今闹腾起来,倒也有几分少年朝气了。
“徐兄去何处了,今日如此热闹,怎不见得他出来?”少年郎中一个身量偏矮的人略扫了一眼,便发现在县学里“出类拔萃”的那位同窗未来。
虽然他在意,但他的同伴显然不这么想,有几人摆摆手笑道,“人家与县令亲女交好,指不定一早便被约出去了呢!”
“行了,别管他了,今日渡月亭开,少不得人要去呢。”
说起渡月亭,十几个少年郎便兴奋起来,恨不得插翅飞到渡月亭外去。
几人吵吵闹闹地离开,谁也没瞧见墙那头一棵枝繁叶茂、缀着颗颗果实的树上,还藏了个人。
见那几人走了,树上的人才毫不客气地一口啃上了手里还青涩着的果子。
随着咔嚓一声,江梨沉默了。
口中酸涩味弥漫,她却没舍得丢下这果子,而是三两下啃了个干净。
果核丢到树下,她摸了摸身旁这棵算不得粗壮的树,三两下便到了墙头上,顺着爬了满墙的藤蔓滑了下去。
做完这些,她便也同那些个学子一般,向着城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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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并不是什么大的州府,而作为其中颇不显眼的一个县城,平谷县的年节活动自然是能省就省,一年到头也没有几场像样的盛事。
而这八月十五的渡月盛会便是其中之一了。
县城南有一汪澄澈的湖水,唤作落月湖,湖心落着一座四角飞檐的精致亭阁,便是今晚的焦点了。
江梨脚程不算快,走到落月湖时,渡月亭外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许多人,就连岸上也熙熙攘攘地站了不少。
人这般多,她也不好直接挤进去,只能遥遥望着渡月亭尖上那抹幽幽的月光。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只听琴声乍响,刚才还嘈杂的人群一下子收了声。无论男女老少,都伸长了脖子往湖心瞧。
江梨自然也如此做了,她眼力还算不错,几乎是一眼就瞧见了烟柳薄纱笼罩的亭中那道端坐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便移开了视线。
月姑娘的琴技称得上绝佳,再加上氛围正好,烟笼寒水月笼沙,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人间仙境。
众人耐心地听那位月姑娘演奏,哪怕是往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都凝神屏气,生怕惊扰了湖中那位。
不多时,琴声停,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过轻薄的纱幔,如泉落水一般响在渡月亭旁。
“时辰已到,诸位可以开始了。”
听见了月姑娘的吩咐,围在渡月亭四周的人们便散开去找自己喜欢的活动去了。
吹拉弹唱都是最基本的,更有甚者,剑走偏锋,在岸旁表演些杂技,口喷火焰、生吞刀剑,还有胸口碎大石这种技艺。
江梨的身份尴尬,每次出府都是偷偷摸摸,对于渡月盛会的了解也仅限于剧情之中。
没错,现在的江梨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江梨,而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安阳公主,同时也是楚阳唯一的女将军。
前世以公主之尊驰骋沙场,身死时也不过二十五岁。
前一刻还在血色黄沙中奋战,下一刻,她便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睁了眼。
万幸她曾学过凫水,这才安然无恙地爬上了岸。而僵硬的身体后面竟然还背着一个人,看来这人对原主来说十分重要。
她心里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等她在江府醒来,周遭的一切很好地证明了她的想法。
她确实穿越了,还是穿进了好友写的一本古早权谋文《京门风月》。当然,她不是走了两千章回事业线的女主,而是前期用来作对照组、为男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炮灰白月光。
自打女配救下男主,短短两年内便接连遭受断腿、失声、毁容的打击,之后更是在男主面前葬身火海,这才开启了黑化男主和女主虐恋情深的路线。
江梨可不打算为了男主奉献自己,自然是能多早跑路就多早跑路。
但奈何前期都是男主在县学受刁难和女主卿卿我我的剧情,压根儿没有什么能让她钻的空子。
而男主最早的一位贵人,便是在渡月盛会上遇到的月姑娘了。
江梨此次来,便是想着毛遂自荐,能不能在这位贵人手底下讨个生活。
剧情里,男主曾被一个纨绔挑衅,这才有了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
也是巧合,江梨旁边的灯谜摊子前站着的那三位,不是今日闹剧的主角又是谁。
“徐岚,你得意什么啊!不过是猜出几个字迷罢了,做什么要对我家少爷摆出那副脸色来!”
在一众吆喝声中,这一声呵斥格外明显。
人都喜欢看热闹,起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