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笼罩城主府的结界被撤下,侍女打扮的姑娘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
言称:小女妙姿天资聪颖,素好行侠仗义,受百姓爱戴。然遇人不淑,险叫狂徒入主府内。此徒于数月前于城中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幸小女明察秋毫,以婚设计使狂徒伏诛。今吾自觉有愧,忝居城主位百余年,特于五日后让位于聪慧仁善小女。望华黎城日后风调雨顺,承桃源遗风。沈天骄奉上。
百姓争相传阅,虽有不满之人,但终究少数。大多数百姓乐于接受这个数年来侠肝义胆的姑娘成为新城主。
甚至商量着要在几天后的继位大典上为少城主举办一场盛大热闹的灯会,以弥补她大婚被毁的遗憾。
城主府内,又是几日前那副喜气洋洋的气氛,来往下人皆满目笑意,有心者还特意装扮一番,来庆祝这难得的好时光。
沈妙姿如今是春风得意,既得了城主位,有得父亲一诺,终有一日必有修行之机。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不过穿了件紫色宽袖长裙,并未涂脂抹粉,可面色红润,唇瓣润泽,颇有几分艳美之感。
浅粉色侍女服的江篱为她打理鬓发,纤葱似的手指穿过锦缎般柔顺的黑发,一点点编制出高耸而又蓬松的凌云髻。
她俯身示意发髻梳好,正要如往常一样离去,却被抬手抚摸发丝的沈妙姿叫住。
“你无须愧疚,满打满算,你动手害死的不过只有廖长风一人。况且,那药说我给的,你不过是帮凶,莫要再烦恼。”
沈妙姿眼尾上挑,她将江篱这些天的愧疚自责都看在心里,深知自己若不说些什么,这傻姑娘没准过几日就去寻死。
她将她从人伢子手里救出,又安顿江篱一家老小,可不是为了看她因为些不相干的事寻死觅活。
江篱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许久不说话,沈妙姿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半晌,江篱终于抬眸,坚定道:“江篱知道了。”
沈妙姿于是笑着挥手,“去吧,做你想做的,我不拦你。”正好,她还要去看前城主大人整理一夜的卷宗,左右也不需她。
江篱欢喜地应了,匆匆走出门后,便折返回自己的院子,取了个蓝紫色花包袱,又突然忐忑起来。
她再三鼓励自己,可还是过不了心底的坎儿,于是将那包袱放在门口,敲了下门后,自己偷偷躲在树下。
不多时,严丝合缝的黑松木大门悄然敞开一条细缝,褚云姝疑惑地拿起包袱,左右张望,视线在门口那棵枝干欹斜的老榕树上停了一瞬。
江篱一动也不敢动,背部紧贴在树上,干枯的树皮纹路崎岖,一笔一划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不自觉地扣着褐色树皮,听到砰的关门声后,忙不迭地离开,全然没有发现门虽关,可人犹自玉立在门前。
褚云姝了然地喟叹一声,感受着怀里轻柔的质感,嘴角上扬,轻笑着转身离去。
方进屋,她眼中笑意全无,只听着屏风后断断续续的的骨骼错位声,忍不住心酸叹气。
玄武九宫阵请四象神兽之玄武加身,主阵者需担玄武威压,以身为玄武幻体。显然,李泽远确实请到了玄武,只是阵法破、玄武怒。
玄武残留在他体内的力量破坏了李泽远的身体,从昨夜勉力见过孟寒雁后,他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时刻受四象之力碾压,骨骼与血肉持续重生。
她心中愧疚,若不是自己提出设玄武九宫阵,李泽远断然不会如此。只是木已成舟,任凭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回溯时间。
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减轻痛苦,设法将四象之力彻底融入他体内。
按照褚云姝的想法,四象之玄武,性情温和,其力定不会如此暴虐。想必是受外界影响,只要使玄武之力恢复平稳,那李泽远不仅可度过难关,还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然而,该吃的丹药吃了,该施的法诀施了,该输的灵力输了,可玄武之力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沸腾,好似下一刻就将冲破束缚它的牢笼。
外间的喧闹声传入她耳中,引起无限的烦躁郁闷,她看过成千上万的医术,见过不计其数的古籍,却难以从中找出适用的术法。
迄今为止,她修行医道八年,所学驳杂,上能救碎丹断脉,下能治伤寒风邪。可她修炼的时间还是太短,短到几眼就能看清来时路。
倘若再给她几年,她定能想到更完美的术法救他。可时间紧迫,她只能用现今最好的法子救她。
她取出五个瓷碗,分别置于李泽远四肢与头顶。瓷碗内盛无垢水、无根土、无叶花混合成的糊状物,又以一半枯黄一半翠绿的清心莲莲叶为托,将瓷碗倒扣。
为李泽远灌下符水,确保他不会中途清醒后,褚云姝又取出惯常用的银针,密密麻麻扎满在他头顶。
锻造银针用的材料里混合了各式灵药,将近头发丝粗细的针表面上刻着繁复流光的法阵,工艺复杂,数月才成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