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宾客已走得差不多,沈天骄还坐在原地,与多年不见的老友回忆往昔岁月,后院里突然传出吵闹声。
侍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提着的宫灯摇曳,时刻都可能熄灭,她仓皇地跌在地上,带着些哭腔说道:“少城主那边出事了!”
沈天骄猛地站起来,急匆匆地冲去后院,几个道士打扮的人面面相觑,也跟了过去。
满室都是鲜血,沈妙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手里还拿着染血的金簪,直勾勾地看着捂着喉咙的新郎官,不加掩饰地朝他投去恨意的眼神。
并蒂白荷花被浸成血红色,火舌舔上屏风,将木质的器具全部焚烧殆尽,这间布置了半个月的喜房转瞬间被火焰吞没。
“嘭”的一声,紧锁的房门被一脚踢开,沈天骄一眼就看见泪流满面的女儿,他一把抱起女儿,安慰她,“没事,爹来了,爹在你身边,不要怕。”
恨恨地踹了新郎官一脚后,沈天骄拿剑挑着他的腰带飞身离开屋子,又在半空将他抛下,直砸得新郎官吐血不止。
沈天骄取出披风罩在女儿身上,唤来侍女扶着她,自己则迈步将新郎官提起,满怀怒气地逼问他,“只恨我瞎眼,看不出你这狂徒狼子野心,竟敢欺辱我沈天骄的女儿!”
“嗬嗬......”俊脸被血糊的看不清面目的男子似乎要辩解,可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妙姿。
沈天骄见状狠狠给他一巴掌,滴血的牙齿从口腔脱落,他还不解气,正要拳打脚踢之时,背后传来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
“爹......”
“他不是廖郎,他不是啊!”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将血污冲刷得一干二净,沈妙姿颤抖着声音,说不出的绝望与心痛,
“他假扮廖郎,想要借女儿入主华黎城,幸亏爹爹准备的真话咒,否则女儿就被蒙骗过去。眼见阴谋败露,他竟然,竟然......”
再也说不出口,沈妙姿屈辱地将脸埋在披风里,凛冽的风和着呜咽的哭声遥遥传开。
跟着沈天骄过来的几个道士默默移动视线,心里念着不观他家丑事,将视线移向四周,却差点破功。
光秃秃的墙头上长着四颗人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一幕,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其中一个道士将自己的拂尘抛向墙头,被无形的屏障挡回,正巧砸在道士自己头上,他低呼出声,又立刻捂住嘴。
那四人正是被扣押在此处的褚云姝等人,她们算是第一波目击者,可碍于行动受阻,只能想方设法引起侍女注意,从而叫来了沈天骄。
沈天骄亲自设下的结界不仅防水防尘,更是连声音都听不到,她们只好借着月色去看唇形,来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新郎官是假的?”
“不止,不仅新郎官是假的,新娘子也未必是真心的。”
褚云姝蹙眉思索,沈妙姿的衣服并不是一个成年男子撕开的,嫁衣的破裂处很小,说明撕扯嫁衣的人的力度不大。
徐逸之循声望去,正对上褚云姝沉思的神情,他慢慢说出自己的见解,“新郎官的喉咙是被簪子直刺进去的,刺的很准确,刚好割断声带,绝不是匆匆做出的举动。”
“最重要的一点”,李泽远单手扶着下巴,“你们不觉得这位新郎官的身形特别熟悉?”
孟寒雁仔细盯着新郎官脏污的五官,肯定地说,“他像是健康的廖公子翻版!”
起初,她们只是想看看廖长风是否真的像他表现得那样深爱着少城主,结果他确实一心想着沈妙姿,并没有借暂时得来的灵力为非作歹,这点算是大出所料。
观现在这种场景,她们怕是卷进了大麻烦。一个被野兽啃咬,抛尸荒野的人却与华黎城少城主新婚夫婿长得一样,并且爱慕少城主,天下绝没有这般巧的事情。
她们能想到的事,沈天骄自然也能想到,他厌恶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新郎官,一道束缚咒将他捆起,掌心对着隔壁院落一挥,结界应声而破。
被丹药药性反噬而沉睡的廖长风被摄取身体,沈天骄此刻怒火冲心,顾不得礼数,一掌就拍醒了廖长风。
被人打扰睡梦的廖长风嘴里嘟囔着“谁啊”,却被当头落下的喝问吓醒,“你可是叫作廖长风?”
“自然。”
“好!好!好!”
沈天骄连道三声好,却不见丝毫喜悦,怒火犹如实质般升腾,秋日寒凉的夜晚好像也因此燥热起来。
无形的力量托起地上的新郎官,杀气在他颈边徘徊,新郎官猛然咳嗽,大口大口的血流到喜服上,将那华贵的料子糟蹋得无比脏乱。
“好一出大戏,将老夫骗得团团转!”
过度的愤怒使他儒雅的面容变得扭曲,沈天骄心里大致有了估计,地上的假新郎假借廖长风的身份蒙骗于他女儿,还对真廖长风暗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