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灵仪式前的几个时辰内,黛香第一次去地牢中看望那个被关起来的孩子——那孩子被封在木桶中,层层术法加固,让他显得尤为安静,宛若死去一般。
就在前几天,他的父亲还和他关在同一间牢房中,中原群侠心向往之的那位儒侠被铁链牢牢悬起,几道鞭子凌厉劈下,从他筋骨深处渗透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年少时在脊背上刻下的字迹。
那位平静的儒侠却始终一言不发,和他那个被封在木桶中的儿子仅几步之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被封印起来的儿子,低垂的眼显得他对亲生骨肉的遭遇似乎分外悲悯痛心——可黛香不止一次地听到祭司大人从地牢中回来后,气急败坏地怒骂,那史艳文油盐不进,对自己亲生儿子的遭遇也毫不动容。
直到前几日,中原人前来劫营,地牢里一时失去看顾,后续之事纷繁复杂,还是神田京一提醒,众人才想起去地牢里查看——结果去发现,那封印小空的木桶仍旧孤零零地摆在那儿。
大乱一场过后,竟没有人想要带走他。
中原人似乎只顾着史艳文、黑白郎君,那些份量十足的筹码,至于一个得了巨骨症的孩子,似乎被当成了丢下的棋子,连同腐烂的残局一起,被弃置不顾。
“黛香,别看了。祭司大人有令,让你去接应最后一批到中原来的人。”
月牙泪在身后喊她的名字,黛香这才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封印着小空的木桶,问道:“为什么……今晚就是入灵仪式,为何是我去接应?”
月牙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这是祭司大人的意思。我只负责转达。你后背上的伤……还疼吗?你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黛香不知月牙泪提及自己背上伤口缘何这般神色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等到流主大人入主西剑流,我再去休息也不迟。祭司大人让我与信一同辅佐流主,为他出谋划策,我今日加快脚步,说不定尚且来得及赶回入灵仪式。”
黛香虽说自己无事,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月牙泪冲她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说道:“路上一切小心,中原人说不定会在关隘要冲处有所把守。”
“不会的。中原人现在都在希冀,史艳文能来打断入灵仪式,哪会费尽心思防备?”黛香耸了耸肩,却牵动了尚且酸痛的肌肉,她嘶了一声,苦笑起来,“痛还是有点痛的。对了,吩咐紫和神田,去之前月牙岚逃走的要道,严加看管,今晚……”
“史家两位兄弟说不定会再回到这里来。”
月牙泪先是一愣,接着便想到被神田京一擒回来的那个剑无极,登时意会,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要看紧些。”
“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真当我们西剑流的领地是他们的观光景点吗?还有……”黛香话音一顿,稍稍垂下了眼睫来,“把那些死去的灵忍都埋了吧。”
“埋在哪里?”
听到月牙泪这样问,黛香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们身在中原,并不像以往在东瀛时,会有单独一片土地供给那些为西剑流献出生命的灵忍安葬。黛香略做一犹豫,说道:“出了校场再走一段路,就有一条山路,吩咐下去,把死去的人埋在山中吧。”
“魂葬异乡,至少要入土为安。”
到底是快入冬的时候,渡口的风冷得有些不像话。黛香来时又没穿披风,远远望着海面,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去。
好在来的人没让她等多久。
“哈!来接我们的人是你啊?”先跳下船的是邪马台笑,看到黛香站在一旁,大大咧咧地上前,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这才问道,“柳生呢?我们可是说好了好来一起喝酒的!”
黛香面带微笑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才应道:“柳生大人还有事,一时抽不开身,情况紧急,不能耽搁,人都到齐了吗?我这就带你们去西剑流现在的营地。”
黛香说着,将目光投向邪马台笑身后,看过出云能火和天海光流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个覆着鬼面具的女人身上,她发愣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那女人没讲话,只是冷冰冰地垂下眼不看她,倒是出云能火见黛香问话,慢悠悠地应声,说道:“黛香大人还没见过她,她是鬼部队长夜叉瞳。是我的搭档。”
黛香倒是没在意她的疏离,轻轻一点头,说道:“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夜叉瞳是什么态度她倒是不介意,主要是,这里太冷。
她想快些赶回去。
黛香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去,这时候她发现出云能火不知不觉已经向着夜叉瞳靠过去了些,问她冷不冷,夜叉瞳摇了摇头,面具下的眼睛弯了弯,似乎是在笑。
黛香看了这一幕,看了看同样不怎么爱说话的天海光流,果断抬手去撞撞邪马台笑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啊,搭档呗。”邪马台笑耸了耸肩,快走了几步才光明正大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