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待得流主执掌西剑流,谁来照顾你们这些孩子?”
听到祭司这么说,月牙泪恍然之间竟觉得心口一震,接着一股强烈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起来——也许祭司大人便不会留在西剑流,也许很快,他们便要为了一个不再属于他们的西剑流豁出命去。
可这一切到底也只是祭司大人的决定,他无权置喙。
于是,月牙泪沉默下来,半晌,他才有些艰难地说道:“我理解的。我都理解的。无论如何,我都支持您的决定。”
听到月牙泪这样说,祭司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会理解的……去看看她吧。”
祭司这话一出,月牙泪如同得到赦令一般,倏然放松了肩膀,他低下头,郑重其事地回应道:“知道了,祭司大人。”
月牙泪走进黛香房间时,她已经睡下了。
衣川紫为她用了药丹,又为她施术促发伤口的愈合,是以此时黛香身上的伤痕已经渐渐隐去,但两鞭戒灵鞭的惩处太过消耗她的力气,她竟然就这样在卧榻上熟睡。
她搂着一床轻而薄的被,背对着月牙泪躺下,后背上的残血未消,像是未曾化开的胭脂,黏在她雪白的脊背上。
月牙泪一时觉得喉咙发紧,视线里那玉一样白的一片云似乎滚烫着贴敷在他面颊之上,让他觉得自己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正巧撞见这样的一幕。
他还有话同她讲,但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机。
月牙泪挪腾着步子在这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为她温了一盆水,将柔软的棉帛沾湿,半跪在床榻前,一点一点为她擦去背上的血色。
血色褪去,他的脸上也跟着不再那般滚烫。这让月牙泪稍稍松了口气,他看着水盆里一点点晕染开的殷红,起身离去,又关上了房门。
“怎么办?月牙岚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无心,你说,月牙岚他……他会不会死?”
灵界境内,爱灵灵正半跪在床榻前看着眼前的月牙岚,面色惨白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旁的忆无心见她难过,也是心有恻恻,柔声开口安慰道:“不会的,灵灵,师兄已经说过了,月牙大哥虽然伤得有些重,但攻击都避开了要害,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就放心吧,灵灵。”
一旁的雪山银燕虽是焦躁,却也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安慰道:“他救治及时,一定不会有事的。灵灵姑娘,你要相信你的师兄他们。”
提及师兄,雪山银燕不由想起剑无极,便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手中燕子戟顿地,敲了又敲,到底没在两个小姑娘面前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忆无心不懂。
就在方才,雪山银燕带着月牙岚冲回灵界,却得知剑无极见他久去不返,不顾众人劝阻,竟又一次折返回西剑流打探下落。
这下雪山银燕可顾不得两个人之前有了龃龉,难以掩饰心中焦灼,坐立不安起来。忆无心自然理解他的心思,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银燕大哥,你若是着急,就先离开吧。不过,有什么事情,总要和俏如来大哥商量着来,不要冲动呀。”
雪山银燕应了声好,又颇为忧虑地看了看月牙岚,终于起身,匆匆离开。而躺在床榻上的月牙岚似有所感,动了动身体,似乎是想挣扎着起身,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去,呼吸也跟着变得微弱起来。
这下便又引得爱灵灵掉了眼泪,她一把执起月牙岚掉在床边的短刃,絮絮念着要去找西剑流复仇,便站起了身,忆无心劝阻不及,险些就这样看着爱灵灵跑走。
然而,就在这时,月牙岚伸手,轻飘飘握住爱灵灵的腕。爱灵灵感受到触碰,又惊又喜地回过头去:“月牙岚!你醒啦?”
月牙岚还染着血的睫毛抖了抖,沙哑着声音开口回应,第一句话便是:“灵灵,之前……是我对不住。”
“不、不是这样的,没关系。不怪你……”见月牙岚醒来,爱灵灵这才破涕为笑,抹了把眼泪说道,“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是黛香大人,她救了我。”月牙岚欠了欠身,有些费力地咳出混着血色的唾沫,说道,“我本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去,是她施展幻术,偏移了我的方位,不然,以我兄长的实力,他必不会留手。”
“只是这样……我一定会害得她受罚。”
提起黛香,忆无心想到劫营那日,黛香和剑无极与雪山银燕斗阵的身影,灵活矫健,像一尾伶俐的鱼。她不由出言宽慰道:“月牙大哥,你好好养伤,你的那位……黛香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听到忆无心这样说,月牙岚这才又勉强躺回卧榻上去,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垂下眼睫,强迫自己去养精蓄锐,好好休息。
而几乎就在同时,昏昏沉沉睡了许久的黛香终于醒来,她踢开牢牢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坐起了身来,这才发现她睡了许久,身上的伤早就已经在药物催化下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