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这两年我娘便是我们家的人,吃喝是我家的,也帮我们家干活,生了孩子是我们家的,就相当于买了她两年,这两年她便是我们家的人,两年之后她才能回她自己的家。”
“现在想想,我娘当时一定是十分不情愿的,自己像一个商品一样被这样随意买卖,买家把她买回来,但是只会拥有她两年,自然不会把她当作自己人,卖家为了那一点钱把她卖出去,回过头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反而会嫌弃她,觉得她脏了身子,说不定时不时就要把这件事翻出来,辱骂她,谁会愿意被这样对待呢?”
姜云握紧了拳头,嘴巴张张合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小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爹娘,但是我只有爹爹和奶奶,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是乞丐的孩子,我娘才不要我的。不过幸好有一个小孩不嫌弃我,他娘是□□,我爹是乞丐,我没有娘,他没有爹,我们俩谁也不会笑话谁,其他小孩不跟我们玩,我们也不跟他们玩,两个人没事便跑到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倒也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蒋老板眉眼舒展,一派放松的姿态,沉浸在那段回忆中,片刻后,眼中笑意渐渐淡了,手指摩挲着碗边,轻笑一声,似是叹息,“只不过好景不长啊,他被他爹接走了。”
“我后来慢慢长大了,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背着我爹,悄悄去见了我娘,这才发现原来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就算是慢慢走,也只需要一刻钟我便可以走到她身边,不对,是走到她家。看见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以前见过她的,在地里干活,在河边洗衣服,有些时候她避我如蛇蝎,有些时候她看着我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在她家,我看见她坐在院子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脸上是我见过许多娘亲对着自己的孩子都有的那种,看了就很幸福,很舒心的笑意,我好羡慕,我好嫉妒,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对着我这个样子,我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吗,是我不讨人喜欢吗,我就是个野种吗?”
叶茗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戳你痛处的。”
蒋老板平静下来,摆摆手:“你道什么歉,与你无关,我这正好也想找人说上一说。”
他接着道:“但是我不敢去问她,我怕她更加讨厌我,只要我不去问,我就可以告诉自己,她是被迫扔下我的,她其实也很疼爱我,她一定会偷偷想着我,我怕我问了以后,连这点念想都留不下来了。后来我奶奶跟爹陆续都离世了,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懂了很多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总归不能成为我娘,日日相见不能相认还不如就此离开,斩断这一丝念想,这个念头驱使我来了这里,做些小生意。”
徐叔己突然道:“酿酒的生意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若真是如你所说,这店你是怎么开起来的?”
姜云正欲斥责他,蒋老板按住她的手:“无碍,这位小兄弟一副道士打扮,懂得还不少,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叶茗盯着两人交叠的手。
“我那儿时玩伴,他爹是永宁公。”
徐叔己愣住,随即道:“是你。”
蒋老板不解:“你认识我?”
“彼时我要拜入昆仑山,家中没有男丁,几经寻找,我爹发现还有一个儿子遗落在外,便把兄长接了回来,不过,我记得我那哥哥初到家时,心心念念的玩伴是个……”徐叔己上下扫视蒋老板一番,怀疑道,“是个姑娘。”
“原来是这样,真是巧啊,没想到还能碰见他的弟弟。”蒋老板惊讶之后很快恢复常态,面色自如,“我确实是个姑娘,本名蒋兰。”
“这世道女子做什么都不易,不如扮成男子,方便许多。”
叶茗猛然抬头,看向她,还有姜云,姜云一脸平静,一看就是早已知晓。
徐叔己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听闻你与我哥两情相悦……”
蒋兰一脸坦然:“那时确实是如此,只不过这世上的婚嫁,讲究一个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他又有婚约在身,终究是有缘无份。”
“那现在……”
“现在我只想把这店休整休整,毕竟还要靠着它吃饭。”
“你哥他也已经成了亲,你大可放心。”
徐叔己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外面一阵喧哗,有马蹄声停留在门外,一紫衣女子飞身下马,快速向店内走来,一锦衣男子紧随其后,同样行色匆匆。女子见蒋兰好端端坐在那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没事就好。”
蒋兰见到来人,惊喜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拉住紫衣女子的手:“慢些跑,我没有事。”
说着向姜云介绍:“这是林婉儿,我这生意便是她教我做的,这易容的手段也是她教给我的。”
林婉儿听蒋兰这么说,便知屋内几人已经知晓她的底细,也不再拘束,娇声埋怨她:“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