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游逸尘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头顶潮湿青黑的石壁,四周光线很暗,滴水声跟他在睡梦中听到的一样,不紧不慢,带着从容的节奏。
微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他用手肘撑着地面吃力地坐了起来,就这一动,胸口的疼痛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坐着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借着微弱的莹光向洞中四处打量,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喻念安就坐在他的身后,双手抱膝倚在山洞的石壁上睡得正香。她浅青色的外衫不见了,束身的雪白长裙浸着一片片深深浅浅的血痕,让她显得疲惫又单薄。
游逸尘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在她面前重新坐下。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能猜出来自己是怎么从闻人时的剑下逃过一死的。
在昏过去的这段时间,他感到自己好似躺在一艘小船上,小船轻飘飘的,在风浪中摇啊晃啊,载着他四处飘摇。
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说话,朦朦胧胧,断断续续,他什么也听不清,但就是觉得莫名的心安。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一直就在身边。
看着她身上那几乎把白衣染成红色的血渍,就能想象后来的场景有多腥风血雨。但是此刻,她歪着头枕在石壁上,好梦正酣,清丽素白的脸上是婴孩一般恬静安适的睡颜。
游逸尘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她的身体在一呼一吸间微微起伏,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在这寂静的山洞里,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有些突兀。
滴答的水声带着恒久不变的节奏回响着,世界好似暂时停滞了,只有她脆弱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游逸尘近乎柔软的表情终于在发现喻念安脖子上的淤痕时渐渐冷了下来。
陷入昏迷的最后时刻,在闻人时的声音里,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徐婉。
明明是他小心带着走了一路的喻念安。
为什么偏偏……跟那个人扯上关系?
那些在无数个无法安睡的夜晚,反复啃噬着他的往事一点点浮现出来。游逸尘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复杂的情绪寒潭一样深不见底,
但他依旧只是看着她,身体的姿势丝毫没有改变,好像想要在她脸上看出答案,又好像只是在耐心地等她醒来。
两人在这光线朦胧的山洞里相对而坐,一睡一醒,除了不知疲倦的洞顶滴水,一切宛如静止。
时间静静流淌着,终于,喻念安长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朦胧的目光聚焦到眼前人的身上,先是茫然,然后眼神忽然亮起来,“噌”地坐直身体,一个惊喜的笑容在脸上绽开。
“啊!你醒啦!都能坐起来啦!”
游逸尘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眉头还皱着,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没想到能醒得这么快。”喻念安身子往前探了探,伸手在他伤口旁边轻轻摸了摸,“太好了,终于不发烧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
“徐婉。”
喻念安的手僵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仰头问道:“啊?……你说什么?”
游逸尘苍白俊秀的面孔近在咫尺,此刻他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彷佛两道寒冰,瞬间让她如坠冰窟。
“徐婉。”他平静地问道,“你跟在我身边,究竟想要做什么?”
喻念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缓缓坐回原位,与他拉开距离。她脸上的表情还是茫然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身份被识破的情景已经在她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她甚至提前想了很多也许能够保命脱身的说辞,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现在这样,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满脑子劫后余生的欢欣雀跃忽然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这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最好全都告诉我,在我身边这么久,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见过我的手段。”游逸尘的声音非常平静,这仿佛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要告诉你什么?”喻念安看着他那双瞳孔缩成椭圆的深蓝色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她错愕地问道,“你……要杀我?”
我刚刚救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喻念安一下愣住,陌生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自嘲一笑,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早说不要多管闲事,自作自受。”
游逸尘把她的手拉下来,盯着她发红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为什么要帮闻人时?”
手臂上的伤口被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