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姑，公……公子要见你。”
一个魔族侍卫走进禅室，扫了一眼屋内横陈的尸体，赶紧低下头，朝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战战兢兢通报。
喻念安缓缓转过身，隐藏在青铜面具之后的嘴张了张，还是觉得那种严重咽炎加卡痰一样的声音太难学，于是矜持地点了点头，跟在侍卫后面出了门。
宽大拖地的斗篷将她浑身罩得严严实实，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在身前紧紧交握，微微有些发抖。
就在刚才，青铜面具摘下来的一刻，她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张难以描述的脸，勉强还能分辨出是个女人，只是五官完全异化，不同妖兽的特征在她脸上诡异地融合在一起，怪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如此严重的反噬，这就是使用拘灵之术的人最终的下场？
她也会有这一天吗？
“——曼姑，到了。”
喻念安收回思绪，看了看眼前的房间，抬脚走了进去。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这间屋子既不开窗又不点灯，看起来有些阴暗。
门在背后轻轻关上了，她摸索着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踩中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手。房间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全是穿着村民衣服的干尸。
喻念安吓得差点一个趔趄，立在原地不敢迈脚。
这是苏焕的房间吗？这些人……是他干的？他杀这些村民干什么？
“方丈答应了吗？”
一道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低沉清冷，却赫然是女子的声音。
他们口中的公子难道不是苏焕？正疑惑间，竹木屏风后面亮起一点火光，一个人影举着一盏油灯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身形高挑纤细，婀娜有致，随意披着外衫，隐约可见肩上缠着的绷带。确实是个女子，朦胧灯影下，这女子披散着头发，面容韶丽，眉眼却透着一股摄人的英气。
喻念安恍然大悟，难怪书中总说苏焕面如好女，身形挺拔却显纤柔，原来她就是个姑娘！苍云门的人眼睛都瞎了吗？一年多竟然没有看出来。
见来人半天不答话，苏焕转过头，眼神向这边扫了一下。喻念安反应过来，用压得几乎只剩气音的声音说道：“没——有。”
“你的声音——”苏焕眉头一压，面色不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喻念安眼皮一跳，心一下悬起来，这就被发现了？学得不像么？
“还真是一天一个样，越来越难听了，能不说话就别说了吧。”
“……”
“不答应就算了，只是可惜我精心为陆师姐准备的礼物了。”
苏焕将油灯放到桌上，闭眼盘腿试着运了一下气，片刻后睁开眼睛，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干尸，眼底浮起一丝阴郁的冷笑。
“这些人多少还是有点用，我的伤恢复了不少。既然方丈不愿意配合，这些和尚留着也是累赘，都杀掉。”
顿了顿，彷佛想起了什么，她又补充道：“老方丈当初见我受伤，还要大发善心收留我，留个全尸吧。”
全寺僧人的生死，她说得轻描淡写，彷佛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喻念安听着，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恭顺地点了一下头。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陆师姐已经找到后院里来了，现在我没有能力与她一战。所以我想了另外一个计策。”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与喻念安大眼瞪小眼片刻。
“……”
苏焕大概是想听曼姑主动问一句，又想起来叫她别说话，于是自己接着说道：“据说伏魔寺总共有大大小小不下三百间房，苍云门来了才不到三十个人，倘若这些人分散在寺庙里，谁又顾得上谁呢？先清理掉这些碍事的人，至于陆师姐，修为高深才智过人，这点小把戏是难不倒她的，不过她有一个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喻念安摇摇头。
“就是心太软，一个人心太软，负累太多，握剑的手就会迟疑。前殿那些村民，都将是拖住她的负累。”
苏焕说完，又看了看她。
“……”
喻念安其实没有听懂她后面打算做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只好伸出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哈哈哈——”
苏焕笑起来，鼻梁上有一道道的小皱纹，放肆又有些妩媚。她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可能是在换衣服。屏风后面继续传来她发号施令的声音：
“叫老五的人从前殿撤回来，那儿没有再守的必要，到后面去守住入口，别让任何人靠近。老六的人早已经埋伏好了，他们会配合你。”
前殿的村民里果然混入了魔族的人，这样一来，从陆照雪到伏魔寺的那一刻起，他们要干什么苏焕都清清楚楚。
苏焕自屏风后面走出来，已经完全是个清朗的公子形象。喻念安眨眨眼，觉得自己眼睛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