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草木的清香。
小厮自发地走去了一边。
裴寂雪望了一眼远处彩蝶逐花的美景,有些心不在焉的问:“何事要问?”
丁静槐翻开膝盖上的书,上面特意折了几处角。
她低低道:“我有些愚钝,有几句不太明白,希望三公子能够指点指点我。”
她的手指落在其中一处。
裴寂雪垂眸一看,怔住。
丁静槐忍不住抬眼去窥他的神色,唇边泌出一个柔柔的笑意,轻声念了一遍:“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是何意?”
裴寂雪懂了她的意思。
什么不太明白来请教是假,趁机表露心迹才是真的。
裴寂雪微微冷了脸色:“你哥让你来的?”
丁静槐笑意一僵:“三公子此话何意?此事与我哥有何关系?”
裴寂雪审视她片刻,目光灼灼,看得丁静槐几乎要丢盔弃甲。
最后他像是终于确认了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抽离视线。
丁静槐道:“我的心意,当年我就已言明,我不信三公子一无所知,到了现在,我仍是这样说。”
裴寂雪冷笑:“心意?”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丁静槐:“……”
她茫然的看着他脸上的笑,一种受辱的感觉油然而生。
过往他总是温和有礼的,就如清风朗月。
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带着满满的嘲弄与冷意的笑。
裴寂雪意味深长的问:“你真的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丁静槐微微提高了声线:“当然!三公子年少有为,不仅才貌双全还才高八斗,那年宫宴上三步成诗五步作文让小女子一见倾心,三公子是我生平所见过最厉害的人。”
丁静槐越说眼眸越亮,她期待在对方脸上也看到动容之色。
可惜完全没有。
裴寂雪的面容一片冷霁。
他像是想起了又像是没想起。
他静静看了她半晌,唇瓣蠕动,轻轻吐出三个冰冷的字眼。
“那是谁?”
丁静槐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裴寂雪转身欲走,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说:“静槐小姐,权利和人心的漩涡深不可测,这世上没人是非黑即白的,劝你也莫要轻信身边人,更不该信我一个外人。”
然后他不顾丁静槐的呐喊,径自走了。
他回到马车的时候,发现谢长安窝在角落里睡着了,一缕鬓发在她颧骨上轻扫,似乎弄得有些痒。
她连睡也睡不好,眉心紧紧拧着。
裴寂雪无声靠近,食指轻轻一搏,那缕发丝便落了回去。
他在一旁落坐,静静望着她的睡颜。
丁静槐不提起来,他都快要想不起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当年他跟着父亲进宫参加宫宴,那日的皇宫格外热闹,可惜这份热闹与他无关。
一路走来,父亲都在叮嘱他各种事项。
“在宫宴上谨记勿要丢了本相的脸,本相没有无能的儿子。”
这样的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已麻木。
于是他答:“儿子明白了,父亲。”
倏然,旁边的树上跃下一道黑影。
裴寂雪微微一惊,忍不住退了一步。
紧接着,少女放大的脸凑到了他面前:“嘿嘿,吓到你了吧!”
裴侪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怒指责道:“一点也不稳重!”
裴寂雪瞳孔颤动,随即垂下头:“儿子知错,回去就去罚跪。”
“……”
谢长安傻眼了,转过身:“哎哎哎,您别怪他啊,是我先吓他的。”
裴侪看到她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笑呵呵道:“原来是你个小丫头啊,行,既然你求情了我便不罚他,你们好好玩,只是莫要贪玩错过了宫宴。”
“哦。”
谢长安直觉他的笑很怪,让人很不舒服,她撇了撇唇。
裴侪看了裴寂雪一眼,转身走了。
裴寂雪知道他走之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提醒他抓紧机会罢了。
他走后,谢长安就又恢复了笑脸,欺身凑上去。
“老实说!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
裴寂雪微微后仰。
他一贯不喜与人太靠近,但是她的靠近,他却奇异的不反感。
谢长安紧紧盯着他的双眸:“我就知道!胆小鬼!”
裴寂雪偏开视线,脖颈微红。
这时,远处传来宫人的通报。
“太子殿下驾到——”
谢长安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