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还在等着你为她报仇,你的子民更是在等着你回去。这从来就不是你阿姐一个人的事,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永远不要选择逃避,有人去保护你的天真,但不会有人一直守护你的天真。”
鹅黄色的身影娇小,古灵精怪的人一旦难过起来,连步子都跟着规矩了许多,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老帝师收养的孤女,必般倒是会觉得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收回目光,不经意瞧见风如景的眼神,带过一抹深思。
身旁的必苶就没有那么会隐藏了,原本是亲兄弟,一个却要在寺庙中度过孤苦的一生,一个却穿金戴银还有童养媳。
不满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连对面的风如景都感觉到了敌意。
“必苶,冷静。”必般将手搭在他身上,试图压制住必苶的情绪。
他这才想回神了一样,愤愤将头低下,收起了一切情绪。
风如景原本并不打算到息宁去,只是刚好在老帝师同意他下山之时有客人到访,来者正是两月前出发的必苶等人。
几乎是一见面,他便知道对方是何人了,无外乎心中那骨子血亲的感觉强烈,双生子的心灵感应,有时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二人长相并不相同,一个似母亲些,一个似父亲些,甚至连身量都不一样。
似乎是为了映照些什么,恰好对应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时辰不早了,若是那位还没有打算的话,如景便先回去了,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谈论吧。”风如景说着,眉梢都带着些清冷,语气很平静,一如这个人一样沉着。
必般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少年微微鞠身,便转头不带任何留念而去,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个行为本不算太礼貌,但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傲慢,有的只是疏离的陌生。
说是他不礼貌倒也不对。
这件事本身便是他们的问题,叫了人过来,主上却不见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无论哪种岔子都不应该是这样一声不吭等到客人开口。
必般懂得的道理,必苶却好像不懂得,只是觉得他这个兄长冷漠不近人情,还格外没有礼貌,心里的厌恶越加深了。
“必般师兄,他也太没有教养了,就这样也能成为帝师,这门槛可真低。”
略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几乎就在那一息,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很明显风如景听到了。
没错,他就是故意说给风如景听的,讨厌没有理由,说就说了,这样的伪君子,实在可恨。
但很显然他这么说既没打击到对方还气到了自己。
必般在他刚说完时便一巴掌拍了上去,光溜溜的圆头火辣辣的,却还是满眼不服气。
年长些的男子还想上前去解释些什么,但对方的脚步快而稳,很显然并不打算停留。
叹了口气,再看眼必苶,微微摇头,到最后视线转移到面前古朴的牌匾上,云上阁三个字苍劲有力,却因年代久远而摇摇欲坠,甚至平添了不少沧桑。
公主走了,主上也不曾回来看过一眼,这里的痕迹还在,但人却已经不在了。
如今他们却连公主拼死留下唯一的东西都没能守护住,他们心中况且难受,更遑论主上该有多难受。
面前的木屋走时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晚霞染红了整片天,刚巧映在木屋后面,正对着楼萧宁。
手腕的佛珠转动,却很快停止,似乎只是看错了其实佛珠根本没有动。
三个时辰。
楼萧宁在心中默念,她走了三个时辰才找到木屋。
这座山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秘密也比她想象的更多,但现在秘密就快要被揭开了。
记忆纷迭而来,没有任何停顿,走过每一处都带着一场记忆。
残花飘零,碎入泥蛊,枯枝断垣处冒生出独属于春日的新芽。骨头刻画的痕迹被侵蚀,却在熟悉的地方再次出现,交缠的指尖,夜晚的暴雨,再到最后是横跨在现实的问题,逐渐让人冷静。
楼萧宁收回目光,没再多停留直直往前走,地上还残留着巨兽的脚印,那只虎熊在这里。
原本平静又起波澜,再到最后淡如枯木,眼神的转变让人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
她倒是忘了,这里原是谁的地方。
脚步依旧不停。
这不是赌博,也没有输赢,但楼萧宁神色淡淡,十分确定她不会死,甚至于毫发无损。
虎熊懒洋洋趴在地上,瞧见女子平静的步伐带起点恼怒,似乎是在说:这个人类好不尊重他一个猛兽,竟然还敢过来。
低吼一声,没有停留,起身朝着楼萧宁猛扑过去,而她连躲都不曾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