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露重,自半山腰往上便看不清路了。
白日里倒是还好,此刻大雾弥漫,稍远那么几寸便看不清路。
原本还在想夜里开寺,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可如今看来,是从来没有给过机会。
谁也不知道后山的野兽会不会突然跑出来,死无葬身之地。
楼萧宁从怀中拿出了条丝带,将一端缠绕在自己的手上,随后将另外一端递给观察四周的孟煜。
他接过,是很简单的发带,两头末端绣着几片竹叶,翻过面是一个奇怪的字符,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上面似乎还带着发的清香,但此刻孟煜并没有那么有兴致的去感受。
只是匆匆将发带缠绕在手上,对于发带来说,这个长度有些过于长了。
一根简单的发带,连接着二人,在迷雾当中不会走散。
台阶高悬,两边没有任何阻碍,若是跨错一步便会掉了下去。
奇异的香味蔓延在空中,楼萧宁抬手,将口鼻遮掩住。
拿起刚才在山下捡的木棍,在地上敲了敲。
如果是松软的土那就是错误的。
如果是坚硬的石路便是正确的,可以往上走。
孟煜也拿着软剑在地上敲着。
二人各站一边,配合无比默契。
就这样往上走着,一炷香时间过去,才堪堪远离半山腰。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走着,专心致志当这迷雾不存在一般。
这样下去,恐怕天明才刚刚到达寺庙,时间根本不充裕。
得赶快想个法子走快点。
楼萧宁这样想着,孟煜自然也能想到。
难道这苍兰寺就没有考虑过有外出的僧人会晚归吗?
一定是有哪里是入口。
对于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迷雾就算娴熟也会发生意外。
但路,会在哪里呢?
孟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这雾里,为什么会有一股香味呢?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孟煜面色冷静,语气也不急不缓地问着。
二人中间不过是书本大小的距离,但却就是这样的距离转过头也看不太清对方。
雾越来越大了。
楼萧宁下意识点点头,却突然想起来他看不见,顿了顿便又继续说:“有点像莫柯花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
莫柯花混杂在雾气当中,这感觉有点像是在当时入口前的迷阵。
可是她并没有听见任何动静,难道说炵楼的秘术这般厉害,能够凭空呼云唤雨吗?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别的路口直通寺内。”孟煜将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想要合力找出那一条路。
山林野外,秋叶萧瑟。
小溪潺潺流动。
“义父,好像有人上山了。”必荼站在环亭溪流外,对着里面的人说着。
自从那一日自己犯下蠢事被罚禁闭之后便被义父带在身边,终日待在这后山当中,哪里也不能去。
他也没想到孟煜竟然会跟他们有关系,还好他没事,要不然他们的大业便要毁于一旦了。
必荼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紧张地看着亭中看不清面貌的男子。
这一次有人闯山,他也不太敢擅自妄动了。
亭中人,棋中局,迷雾未散棋局未定。
执手放下白子,将被围攻的黑子拿起放回棋盒当中,垂落在灰色衣角的头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晃,慢慢散落成柔顺的模样。
“走吧,没事。”短短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如同沧桑的朽木。
明明身姿挺拔,发也没有任何秀白,却总是给人一种垂木已败,不过回光返照一般。
必荼将佛珠重新带回手腕,有些担忧的问着:“那局棋就那么留着吗?万一被人看懂怎么办?”
泥土湿润,踩上去是软绵绵的感觉。
但落叶有骨,哪怕被压在脚底依旧顽强的未曾折断过叶脉。
“能来到这里,自然也是局中人,看懂与否何必在意那么多。”
身未入佛,心却已入。
仇恨未消,心愿难了啊。
父子双双离去,留下安宁的背影。
息宁,很快就不会那么平静了。
由仇恨入局,自然也是由仇恨结束。周而复始,来来往往,而又重蹈覆辙。
风如景盘坐在下面,闭眼跟着老帝师一起顿悟。
祁云山很大,但帝师殿偏安一隅,坐落在最深处寻常人难以找到。
没有奢靡的金银珠宝堆砌,只是简单的古木榫卯,却能构架出最是古朴纯净的一方天地。
老帝师睁眼,眼皮耷拉下来与下垂的眼角相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