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的牌匾,一字一顿地自语,手里的拳头被他捏得像是能拧出血来:“阿鸢乃西蜀王唯一的公主,西蜀皇室尊贵的血脉。她身娇体贵养尊处优,在宫中行几步远都要坐着轿辇吃个葡萄都需要人扒了皮…可她却在这个破败不堪的桑榆镇,在这间肮脏逼仄的织锦坊里受苦受难。这群人…这群人她们何德何能,竟然让阿鸢给她们缫丝织锦!缫丝…织锦!!!”
祁漠炎义愤填膺,只觉得这一瞬间,整个世间都对不起阿鸢,整个世间都辜负了她。
他拔出陈元腰间的佩剑愤怒着冲上前,对着织锦坊门口的两根柱子发泄似地狂砍。
陈元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他。
“丞相,丞相大人息怒!!丞相大人冷静!”
“息怒?冷静?”祁漠炎回头冲陈元吼道:“你让我如何息怒?如何冷静?我一想起阿鸢这段时间在这里过着这样苦难不堪的日子我就痛不欲生。她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大人!”
陈元赶忙上前,小心夺过他手里的剑放回自己的剑鞘中,凑到他面前小声提醒道:“丞相大人,切勿如此大声。这里是织锦坊,里面的织娘都和公主相识,不要让她们听了去。再说了,当时您也是迫不得已,大人切莫过度自责。”
祁漠炎又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事,他的思绪更加凌乱,心中更是悔恨交杂着懊恼。
一失足成千古恨!谁能料到当时的一念之差,居然真的能将一切结果都改变,让事情的发展离自己的预想愈加遥远。
他手掐在自己浓密的头发中,席地而坐在织锦坊门外的台阶上,良久。
陈元甚少见到他如今这般模样,不觉对他有些担忧。何况,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劝说昭陵公主回朝,可千万不能让丞相大人自乱了阵脚。
“大人,咱们是不是差不多该回去了?”
冷静了片刻后,祁漠炎倒是清醒了许多。
他缓缓放下手,将手肘架在自己的两边膝盖上,头也不抬地问陈元:“那件事怎么样了?”
陈元道:“已经按照丞相大人的吩咐办了,大人请放心!”
“好!”祁漠炎满意地抬起头,短暂的时间里,目光又恢复了那种冷静决绝:“我一定要带阿鸢回去,谁也别想阻碍我!”
桑子渊带着衙役四处寻找江莹,一整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带队回来之时,和祁漠炎陈元正好在县衙门口相对而遇。两人各自站定却都没有进门,原地对视了良久,目光却各自带着暗含。
桑子渊知道江莹突然的失踪,定是祁漠炎授意的,可偏偏他没有掌握实际证据,眼下在祁漠炎面前人微言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当然是不敢直接挑明的。
而祁漠炎明明看不爽桑子渊,也知道他有意在查他,但他更知道这个桑子渊经过这一年显然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那个任由他拿捏的桑子渊了,现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阿鸢!
两人就这么相看两厌,又相看了好几眼,这才各自笑了笑。
桑子渊作为下属,也规规矩矩地向祁漠炎行礼,必要的官场寒暄和虚与委蛇没少半分,“丞相大人怎么亲自出来了?您都到了桑榆镇,有什么事是不能吩咐下官去做的?”
祁漠炎笑着道:“桑子渊,你作为桑州知府胆敢擅离职守,本相还没有来得及跟你清算清算。眼下你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为何还不回你的知府衙门?难道真的想要本相将你革职查办吗?”
桑子渊一听,把弯下的腰直了直,唇角的笑意浅浅的如同风拂过江面。他淡然道:“丞相大人,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其一,我之所以离开知府衙门前往京城的原因为何,大人您比谁都清楚。您找了公主半年,最终公主的下落还是我告诉丞相大人的,大人非但不奖赏我,怎么还要对我革职查办呢?这要是传出去,满朝文武怎么看丞相大人?”
祁漠炎面色不悦,拉着脸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其二,我之所以留在桑榆县,是因为有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需要我查清楚。这件事,我也得到了昭陵公主的特许。若是丞相大人觉得不妥,倒是可以去公主面前参我一本,若是公主下令,我自然没有不回去的道理。”
祁漠炎向前一步,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目光眼下已经收敛了锋芒。桑子渊的确是很懂得拿捏他的七寸的,知道眼下祁漠炎手眼通天,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除了阿鸢,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软肋。
“既然是阿鸢的旨意,你自然应当绝对服从。不过桑子渊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定会让你后悔!”
祁漠炎瞥了眼桑子渊和他身后弓着身子,怯生生看着却不置一言的桑元征,负手走进县衙。
桑子渊转身看了眼桑元征,也笑着跟着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