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斜睨一眼陆万金此刻脸上那抹得意的神色,当即起身过去将阿鸢拉至角落,小声问道:“阿芊,什么情况?怎么就一言为定了?”
她看了眼门外,向阿鸢递了个眼神,“咱们织锦坊向来只会缫丝织锦,织娘门个个糙手糙脚的,刺绣这样的活,压根就不会啊。况且,那么多订单,若都是要手工刺绣,这工期如何赶得及?阿芊,你可不要被这陆万金牵着鼻子走才是啊!”
阿鸢听完,起初并没有说什么。桑梓说的这些,她岂会不知。
不过,对于刺绣而言,织娘们确实都是门外汉,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阿鸢不同啊,若是轮锈技,整个西蜀谁能与之匹敌?
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万金这招分明就是刻意刁难,但至少他有一点是说对了:当初的阿鸢,可就是凭借锈锦才在织锦赛拔得头筹的。
阿鸢不慌不忙地转头看向桑梓,用手轻抚着她急切的情绪。
“阿梓,既然你将织锦坊交于我管理,自当对我有所信心才是。你放心,我既然能夸下这个海口,我自然早有应对之策。”
“可是……”桑梓仍旧不放心,话到嘴边又不知应当如何开口。
织锦坊确实是自己要交于阿鸢打理的,自己也的确信得过她。但是,她毕竟是如此柔弱之躯,又单纯无邪,未经世事,如何能招架得住像陆万金这样的滑头呢?
提出这个要求,很可能只是陆万金使绊子的第一步,若是之后他继续使坏,阿鸢能否应付过来呢?
阿鸢看出来她的担忧,继续道:“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咱们织锦坊的锦绸过于单一,样也好、款也罢,都已经数年未曾变过。这就像吃饭一样,一道菜不管有多好吃,吃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也会乏味。不是吗?”
桑梓似乎听明白了些许,抬起眉眼问:“阿芊的意思是?”
“没错!”阿鸢肯定道:“这些日子我已经拟定了很多锦绸新品的样式,也会逐步丰富咱们的款式样式。不仅仅只是绣锦!所以,阿梓,即便是陆员外不提出这个要求,我还是会改的。”
陆万金表面装作无所谓,却一直不停瞥着这边的桑梓和阿鸢两人。直到看到她们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到终于转身面对他,一前一后又重新回到正厅中央,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咳咳,”他清了清桑梓,眼神飘忽着,心底既心虚又好气:“怎么样,二位是否商量好了,能不能接受我提出的这个要求?若是你们不能接受,那咱们的合作……”
“好!”
未等陆万金说完,桑梓便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笃定地说道:“就依陆员外刚刚说的,锈锦就锈锦!不过,订单周期,订货量,以及预付定金的相关款项,陆员外必须提前和咱们的新坊主桑羽芊商量并写入契约。如若陆员外不能接受,那咱们的合作也只好作罢!”
陆万金一听,立马摸着短胡须转动着瞳孔思索。
原本将韩相搬出来,也就是吓唬吓唬桑梓,北韩也断不可能此时单方毁约。陆万金心底明白,倘若继续发难,真惹怒了眼前这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子,最后合作不成,那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再说了,现在阿鸢从代坊主已经成了新坊主,这来日方长,日后两人之间交集之处想必不会很少。
想到这里,陆万金心里便乐开了花。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羽芊姑娘,那接下来,咱们可得多商量商量,可得把一切都给定清楚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的,羽芊姑娘可千万别客气!”
看他这副嘴脸,桑梓都险些没把近些天吃的山珍海味给吐个精光,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占便宜。殊不知他这番刁难,不就是为了占阿鸢的便宜吗?
桑梓“呼”地吐出一口闷气,嘟着嘴看着阿鸢皱眉。阿鸢则一副淡然神色,笑着朝桑梓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陆万金,则一脸笑意地紧盯着阿鸢。阿鸢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躲避,反而直面他的眼神,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因如此,陆万金才不知为何地感觉身上冒出一股寒意,说不清,道不明……
*
仲夏已过,七月流火。
虽然一轮圆日依旧当空,但比起前些时日的酷暑而言,已经算得上是清爽凉快了。
织锦坊外,一大早便排上了长长的队伍,一眼望去,却都是些衣着朴素的农家妇女。
阿鸢站在织锦坊门口,居高而临下地看着摆在台阶之下的展台,听着那些女人中气十足地介绍自己,兴致昂扬地在绣娘报名的名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皎洁脸庞上的苹果肌微微隆起,笑得绝美绝妙。
“阿芊!”
闻言,阿鸢看向声音传来处,只见桑梓在陆十松的搀扶下,刚刚下了马车就迫不及待喊着她的名字,朝她疾步走来。
阿鸢一笑,也缓缓走下台阶,去迎桑梓。
“阿梓,你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