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姜以生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姜以清没有伤他,只希望拐子们将他顺利带走,离定京城越远越好。
她倒要看看姜家没了宝贝儿子会怎么办。
姜以清伏在路边,面前是离京去往南方的必经之路,当年她正是在南方某个小城镇的外头被扔下车的。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远处呼啸而来。
她将小小的身体尽力缩在草丛里,屏住呼吸,须臾之间这天地万物都变得无声无息,她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从草缝中认出了那辆马车,当年她就像一卷破布,从这驾马车上被扔在路边。
小姜以清那时烧得迷糊,倒下的视线却牢牢粘在马车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几乎是一瞬间,马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渐行渐远。
不知趴了多久,姜以清像是一只蛰伏在丛中的幼狼,她终于轻笑一声,全身都卸了力气,在草丛中翻了个身,抬手遮住眼睛。
现在就是立刻让她去往生,也是少带了几分怨气的。
一口浊气吐出,姜以清觉着自己应该是很痛快的,但心里却依然堵得慌。
不能往生,这样还不够,只是让姜以生从姜家离开,还远远不够。
她想报复姜家,想让姜以生彻底消失,想阻止姜以盈出嫁……
还有那个被称为“殿下”的上位者,后来再未曾来过姜家,她还不知道到底是当今哪位殿下。
姜以清只觉身心疲惫,思绪越飘越远,不知何时在路边昏睡了过去。
……
天色渐晚,一架朴素的马车行驶在城外的路上。
小童坐在车夫旁边,荡着两只小短腿,夏日的傍晚还有些许炎热,小童没劲儿极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
“公子,这天都黑了,咱明日一早去不也一样吗?”
“等一晚,那些人便都要跑了。”车内传出清润的少年声,听着小童的抱怨也不恼,平静地说道。
“麦冬他们去追了,没事儿。”
小童正发着饭晕,忽得感觉马车晃了一晃,旁边出现个黑影,给他呵欠都给吓得咽回肚里。
“麦冬你能不能先吭个声啊……”小童鼓了鼓脸颊表示不满,车夫当即停下车。
麦冬没理他,对着马车内道:“公子,有个孩童昏倒在路边。”
“橘白,去看看。”少年吩咐道。
小童跳下车,随麦冬走到草丛中,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狼狈地倒在草丛中,小脸煞白,眉头紧紧皱着,身上衣服有些脏乱,裙边更是被挂得破破烂烂,但衣着款式瞧着都是定京城闺秀们流行的。
橘白为她诊了脉,放心道:“身子有点虚,其他没什么大碍。”
车帘被一柄折扇挑开了些,车内人望了一眼,询问麦冬:“怎么回事?”
“属下得到消息便带人去围了那帮略卖团伙,有人交代还有一路去别的方向了,未同他们一起,只是追来已晚,只看见她倒在路边。”
“被扔下的?”
麦冬摇头,“属下也不知,留在这里等公子,让他们继续去追了。”
橘白拧起稚嫩的眉头,有模有样的,“连官家小姐都敢拐,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先带回善堂吧。”公子放下车帘,嘱咐麦冬,“抓紧清点人数,再去问问谁家丢了孩子。”
“是。”
……
姜以清醒来时天已黑透,她警觉地坐起身打量四周。
外头更深人静,只听得见蝉鸣蛙叫,简朴的屋内没有华贵的装饰物,只放了一些孩童玩物,从床案到桌椅都比普通的小一号,看起来像是专门给孩童住的房间。
不是姜家。
姜以清仍有些后怕,被折磨得太久,精神一直紧绷着,脱困后如脑袋里如弦断一般,荒郊野外的便晕了过去。
仔细检查一番,小腿的擦伤已处理过上了药,脸上手上也都清洗干净了,衣物倒没换下来,估计是为了避嫌。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嘎吱——”一声,门被轻轻推开,舒剪秋踏进屋时就看见桌前的小姑娘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背部微微弓起,手按在椅面上,好像随时都会暴起逃走。
一双杏眼清亮,神色警惕目光炯炯,在看见她进屋时有一瞬间的怔忡。
舒剪秋笑了一下,温声安抚:“莫怕,这里很安全。”
姜以清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鼻头一酸,她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喉头干涩,许久未进水,声音嘶哑,“舒…姨…”
舒剪秋没听清她说什么,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先喝点水润润喉吧。”
哪知小姑娘的眼底倏地蓄满了晶莹的泪花,舒剪秋以为她害怕,蹲着身子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小囡囡,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