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到将来身陷囹圄,所以才分外美好。
卜卦之人不看亲友,她看不出湛星的命。
她不止一次梦到湛星败于这场夺嫡,手脚戴枷锁,赤足踏长阶,带血的脚印绵延一路,他身子挺得笔直,一刻都未低头。
她挣扎着跑不过去,拿不起剑,喊不出声。最后只能摸到未凉透的血,目光所及,一片赤红。
一旁的还有宋睢,只不过宋睢回了头,用囚服衣袖擦了擦面上的血污,冲她从容一笑。
笑的不像四十多岁的宋睢,像是年少奔袭敌营的宋睢,虽然并未亲眼见过,但她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然后这两个人,总会带着血色消失在她梦中。
“好好歇着,有消息我传给你。”
他将方才剥下的橘皮收拾完便推门走进了夜色之中。
后来他们回想到嘉和四十八年的冬天,处处都是纷纷扬扬。
相府外有侍卫等着。
“舅舅现在在哪呢?”
“属下无能,跟丢了……”
“无妨,派人去找找,不用担心被他发现,遇上什么事,你们护好他。”
正如枳风所言,太明晃晃的局了。设局之人,知道宋睢一定会去。
宋睢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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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怎么这毒又加重了?
任风起看着悬丝诊脉的富贵双目微瞠,便知这毒有些不妥,便也皱着眉凑去富贵耳边说话。
“神医说他再开一剂药,在此期间,一应吃食,皆需他验过才能送入王子口中。(古丹语)”
待二人出来,任风起才问起富贵。西域的寒风总是格外刮脸,喘口气都感觉鼻毛被冻住。
“王子又被下了毒,毒本不难解,只是若持续加重,加之王子年岁又小,便是解了毒日后也难免会损伤这里。”富贵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冷色。
王子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谁会对他下这毒手。
他们被大肃的王权相争牵连,远走西域,可笑在此大抵又卷入另一场王权纷乱。
“阿起,怎么找人套话?”
“独家秘籍,概不外传。”任风起笑道。
“我可以教你古丹语。”能打听下局势便好。
“我教人一向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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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京城的布防图,你怎么有这个?”邱意浓瞥了一眼,问到枳风。
“师叔祖,好歹我也是大肃的丞相,有张布防图不过分吧。不过瞧起来您倒是更熟悉一点。帮我瞧瞧哪里最弱?”
“你是想攻进来,还是想守住?”
“守……吧。”
“啧,芳远门。那地方不占地利,地势低洼且在西侧,不连河水而贴近雁山,雁山平坦,且为俯瞰之势,不易守。
临京各处布防又算不得人和,城内三教九流混迹于此,兵卒虽多,却最易通行,此处有三处驻兵,分属于三司,黑羽卫,黑甲卫及窦家军。黑羽卫的前身是前太子旗下的火贲军,黑甲卫是禁军。
当年前太子谋反案,是废太子、窦将军带兵去封的东宫,便当时结下的梁子。
如今窦将军悄悄去边关替晋王回来,窦家军实际听令于副将诸于昙和窦小将军窦翊。但副将诸于昙的儿子不成器,把人家禁军左武卫将军郭济的儿子打瘸了。”
“您没少跟孟师叔传信吧……这等事都知道。”
“胡说,老夫这是在观临京形势。何况蓬莱阁同临京之间不过两日路程,这些事并不能瞒的密不透风。”
“师叔祖您刚说什么?”
“不能瞒的密不透风?”
“不是,蓬莱阁至临京不过两日路程?”
邱意浓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对,稍微好点的马,两日便到了。”
“师叔祖,我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枳风双手扶额,目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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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是大王子,还有一个小王子,与大王子同一位父亲,尚在襁褓之中。女王这边的世系也非常简单,她的弟弟,叔叔,都被她登位时杀了。”
“争也争不起来啊!”
“今日验了所有吃食用具,都没查出来了,富贵你说,这毒究竟是怎么下进去的?”
“毫无头绪。”
“谁?”富贵顺手便掷去一根金蚕丝,直直插入墙中。
“别别别,易兄是我。”
“你从什么时间听到的?”富贵右手捏着两根天蚕丝,挡在胸前。
江未试探地后退半步:“我本也不想听的,可在下听得懂汉话,想不听到也难啊。我们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会害你们的。”
任风起指指江未,“江兄弟,你要知道这种事一般要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