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接回儿女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枳风至临京时,宋相亲自去城门口接的他们。
明明过了那么些年,枳风以为她已经把人忘了,只是当人真真切切站在她眼前时,那人与她记忆深处的模样重合,仿佛他们中间从未隔过十年。
至宋府时,枳风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宋相。谢十灯见姐姐如此不知如何是好,也垂下了眼。
宋睢也不在意,忙上前来扶枳风。枳风只是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胳膊抽出,饶是宋睢早有准备,眼底还是有些落寞。
兰因也被枳风带来了,横竖是治病,少一个人多一个人又有什么所谓,再者留兰因在西海阁于他,于山海,终归是不安全。
宋睢眼看一双儿女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好寻了兰因去扶。
“这园子都是我亲手布置的,你们看看,哪里看不顺眼我再让人改。”
“岂敢劳烦宋相。”枳风懒得敷衍,进了房中便直接躺了床上。
大抵是琉璃盏的原因,她近些日子精力远不如前,嗜睡无力,疲累到说句呛人的话都不想费劲,虽是能感觉内力仍在,但筋脉阻滞无法发挥出来。
不过片刻,枳风便在床上睡着了。
徒留宋睢站在院中同谢十灯和兰因面面相觑:“我先带你们去用膳吧。”
谢十灯只点头道:“多谢。”
兰因双手合十:“有劳。”
宋睢这辈子就没那么尴尬过。可那两人偏偏将他和梁璆的臭脾气随了个十成十。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许些京中官员王爵也发了帖子,请枳风去赏花宴。
“不去。”
枳风躺在床上看着消息,太子谋反不成被赐自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只是其他人哪里又是什么清白的。
太子手下的那些腌臜事,不可能只有他自己,定然还有许多帮手。
一株几丈高的大树,其身下的根系便已盘根错杂,绵延十丈。
根系这东西,便是只留余一点,它也会在暗处蔓延生长,最后寻一个时机,破土而出。恰如当年靖王费尽心力,将宋睢按在泥潭中,泥浆一寸一寸将他吞没,让他再也无反扑的气力与希望。
可是宋睢还是挣扎出来,在归海朔最得意时让他跌落高坛。
太子算是多高的树呢?下面的根系又能生得多大?毋庸置疑的便是朝中有重臣在替太子做事。
太子已饮鸩酒,太子妃投湖而死,皇孙琉及其下的几个弟妹将守着皇陵度过余生。
令枳风有些出乎意料的便是,太子竟然未将自己手下吐露半分。
他的几个近侍倒也衷心,半分未曾吐露,便死在了审讯台上。
“通敌卖国这种最没气节的人,竟然临死前护了许些人。说起来竟有些可笑。”听说他笑过前太子愚蠢,却也在最后关头,愚蠢的保住了他想要护着的人。
枳风将此事传信给远在边关的富贵和任风起,告知他们大仇已报。太子一死,很多事情便开始明朗起来。
背后应当还有推手,至于是谁,现在仍不得而知。
临京城开始有些大大小小的传言。
“太子这个身份不祥,两位都不得善终。”
“听说山海预言三百年大肃出盛世,都是狗屁。”
“南涝北旱,大兵压境,大肃的盛世在哪里?”
这传言自然是枳风让人传的。皇帝、王爷、丞相,一个个的非要将山海拖进这风波里,那她何不顺势而为之。
棋盘之上,谁先谁后都不要紧,要紧的便是有资格去下棋。而非黑白棋子,任人摆布。
“姑娘,相爷给您扎的花球。”两个瞧着十六七岁的丫鬟,一人给她捧了一只。
枳风远远看了看那花球,各色的绸缎扎在一起,有些奢靡。她小时候是用粗布扎的,其他人家的孩子艳羡极了。
“橘子,你看爹给你新扎的球,你小时候最爱玩了,你瞧瞧。”宋睢撸着袖子,一手捞过一只花球,衣衫上不知怎的,揉了了许些褶皱,发冠上落下的几缕碎发被额头上的细汗粘连,贴在面上,带着有些讨好的笑。
这样的场景,枳风是在梦中见过的,一瞬间百感交集,只是现在的花球不是彼时的花球,现在的枳风亦不是彼时的枳风。
她凭什么就要因为一个花球,去原谅过往,告诉他,她不再记恨,不再耿耿于怀。然后宋睢就能放下所有的悔恨与不安,凭什么?她是什么物件,不想要的时候便弃置一旁,想要时便大张旗鼓的迎回?
他太自以为是了。
她记得年少时,他爹将她交给师父时,遥遥无尽头的路,她期盼过他的出现,很多次,只是到了后来,都不重要了。
枳风只是顿了好久,说了句同宋睢前面不搭的话:“我以前觉得师父抱我走的那条路,好长啊,有一辈子那么长。后来我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