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枳风从床上惊坐起。
“我没有爹。”
她爹当年说自己叫宋雎(ju),字关关,关关雎鸠的雎,是个领她到处走南闯北寻妻儿的说书先生,不是什么大肃宰相。
宋相名睢(sui)字却之。武将出身,而后弃武从文,探花及第,三十二岁拜相,自此同时相、贺相、逄相分庭抗礼。嘉和三十三年后,朝中再无格局变动。
枳风并不在意父母身份,她可以接受母亲是烟花女子,谁都可以指责她的出身,她不可以。她也可以接受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说书先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不平庸。
她只是无法接受,这么多年她知道的父亲,是一个假身份,假名字,什么都是假的。明明他们血缘的牵绊那么深,但好像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说他去找弟弟,又是如何回京登阁拜相的?满口谎言。
当她是什么,这么多年才来寻她,是打算将山海收为己用?
“师叔,说不定临京的名医真能解这琉璃盏之毒。”
“我不去。这辈子,我不想再同他有什么牵扯。”
她小时还会想,她爹什么时候来接走她,一年又一年,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她很少再想起生命中有那么一个人。那些最深的印记,都被无尽的失望一点一点覆盖,直到表面光滑如初,看不到任何疤痕。
谢十灯拄着拐一言不发,他也只敢悄悄暼一眼枳风,看看她的神色。
他内心的那点期盼不敢表露出来。枳风好不容易因他受伤颇重,不再对先前的事介怀,他怎敢再触枳风霉头。
商空却是另一打算,七星阁的小辈先后出了事,幕后极可能是三王四相之一,眼下宋相即是枳风父亲,横竖不会对她不利。
民间无西域的药草,不代表宫中没有,以宋相身份,开口求药应是没什么问题。
加之现如今,山海群狼环伺,他又如今重伤,护不住儿子、徒孙,总不得连徒儿都被折到阴谋阳谋中去。
曲无尘已从北海阁赶来,心疼的说完商空又数落枳风,又将贯丘曲及一众弟子数落了下去,说了一天也没停,后来到了晚上,什么都没吃,带着几壶酒去了崖边。
回来后也算是同意了商空的想法,让枳风去临京。
有商空和曲无尘在,枳风便是千般不愿也还是去了。
临京距西海阁千里之遥,山海同宋相这一来一回间,临京城已经变了天。
太子谋反,临京城上下一片哗然。太子残害忠良,勾结外敌,吞并谋反,被下了大狱。
厚厚的卷宗高高的落在嘉和帝案头,行行诛心,字字泣血。
以至于看到最后,嘉和帝手都抖了起来,那是太子构陷前太子归海鉴的书信,一笔一划的字迹不能再过熟悉,皆是嘉和帝当年亲自握着他手,教他写的字。
古朴大气,有筋骨而藏锋,这般好的字,一字一句皆是用来构陷的是他亲哥哥。
“混账!”
嘉和帝满心悔恨,他自问登基起,无愧于江山社稷,却不知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在他眼皮底下长成什么样子。
他说完旨意,便将案上的卷宗一股脑的推了下去。
“烧了,将这些腌臜东西给朕烧了!”
宫人不敢阻拦,只得慌乱拾起地上的卷宗,
“陛下,宋相逄相求见。”
嘉和帝扔了瓷盏,一声清脆后,似乎空荡的大殿中回响起一声寂寥的叹息:“宣。”
———
逄相身着紫袍,身后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手捧着明黄的圣旨,踏入大牢。
明丽的紫色同灼眼的黄色显得同这牢狱格格不入。
太子已近乎疯魔,高喊着:“孤是太子,孤没有谋反。”
即便这人身陷牢狱,囚服麻衣,依旧衣冠整洁,端坐的姿态好似他曾拥有过天下。
这样的人,是疯了还是没疯呢?不重要了。
逄相也不顾牢中脏乱,便坐在了废太子面前,笑的很是舒朗:“储君怎么就不会谋反?这话不是还是殿下说的?臣已记不起自己磕了多少响头,求殿下救救前太子,殿下是不是居高临下的给臣说了这句话?”
“殿下,可听说过一句话:输赢无定,报应分明?”
“太子接旨:门下:朕之四子归海朔,勾结外敌,构陷兄长;勾结魔教,残害忠良,暗杀丰家丰盛丰源。拥兵自重,筹粮之际,灭淑仪郡主夫家及余杭七家商户满门。恶迹自彰,罊竹难书,朕甚哀之,当以国法,惩之以示正听。德行不正,异端谋权,难承七庙之重,废太子归海朔为庶人,赐自尽。”
逄相念的掷地有声,只是不免有些遗憾,太轻了。
“逄池,你个墙头草,你个小人,归海鉴一死你便变了口风,才坐稳你这相位,如今我一朝失事,你便转头落井下石!”
“你可知我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