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阁夏日的日头格外冗长,过了先前所谓的三月之期,枳风终于脱下了素衣,换了身青色罗裙。
山海商空祖孙三人,加上贯丘曲,白云涧和许无名弟子弦误及百名山海各阁弟子,浩浩汤汤一行人前往清霜。
不过路上却是差点给枳风吓出了心疾。
谢十灯出事了。事自然也不小。
发现他时,他正背着封漫河的尸体四处躲避,手上的剑已然断作半截,仿若惊弓之鸟。待山海弟子示明身份才神色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弟子们忙将谢十灯带回了西海阁,封漫河的尸体也用冰镇着,不知如何处理是好。还好赶在众人道清霜前赶上了。
谢十灯再如何说也是清霜弟子,他出了什么事,清霜也理当知晓。
可封漫河的尸首又当如何处理。魔教可知道他们少主已死?天下哪里又有不透风的墙?
眼下山海无暇顾及魔教,偏偏又来了个炙手的山芋。
商空几人瞧了封漫河尸体,身上刀剑伤不少,但致命伤应当是内伤。可惜小神医不再在,若是在的应当查的比他们细致的多。
至于谢十灯,静静躺着的那里,眉头紧皱,嘴唇因失血过多白的没有生机。他受的倒是外伤多,整个身上找不出几处好肉。
这是枳风第一次仔细的看这个面容同她极为相似的弟弟。许是双生子心脉相连,枳风心中沉重,好似有一双手紧紧扼住。
伤口都处理好了,只是盛夏,恐会化脓。
枳风掏出富贵临行前给她的一堆瓶瓶罐罐,找了些外伤用的金疮药,又给谢十灯撒上。
他们行的急,富贵从那天下午制了几个时辰的丸药给她和兰因留着。许是煎药时烟熏火燎,临行时富贵眼圈有些微肿,透着淡淡的绯色。
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今到了什么地界,可有遇上流民兵乱?
她边想着,边用着沾酒的帕子给谢十灯擦额头,手腕脚腕处。因着伤口,谢十灯有些高热。
枳风想了许久,才回忆起记忆中谢十灯的小名。
“枇杷?枳实酸苦,枇杷招鬼,这爹娘起名怎么那么随便?”
“宋然殊,我也很高兴这世上有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你要好好活着啊!”
枳风本以为自己会哭一场,眼泪却如干涸了一般,她只是很平静地瞧着他。
她好像从未愿意了解过这个弟弟的生平。
马车外正打算给枳风送饭的弦误见此情此景,忽然鼻头一酸。
哪怕再亲近的感情都敌不过血缘吗?可为何他的血亲那般的不在意他?
他不忍打扰,便将食盒用手悄悄推进马车车厢,想来枳风待会乏累了,定会看到。
又过了一日,谢十灯醒来时,看到面前的姐姐,当即抱着她大哭了起来。
“姐姐……”
枳风身上一怔,有些僵直,不过还是由着他抱住,轻柔的拍着他的背。
肩头很快被濡湿,怀中的人有些哽咽。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没了。”
他也曾是武林人人艳羡的剑术天才,可那日才知道,他的剑,护不住自己所爱之人。
沉霰剑断,霜雪花散。
他从小便听师父说道:“惩恶扬善”。可师父却从未说过,若他心爱之人是所谓的“恶”,又当如何?
谢十灯看不清。
西域关外,易家的商队面临的亦是危机重重。
“这些人得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