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古刹付之一炬,连带着寂如方丈当年西行带回的经文原本也在大火中消弭,只余一堆慈悲的灰烬。
火头下去后,便是蔽日的黑烟,一群僧侣劫后余生,正低声的念着经文,夹杂着梵音的浓烟,给余杭城添上了一层肃穆悲凉的底色。
也不知为何,流明寺的这场大火,没有由来的让枳风心悸许久,好似有什么更不可控之事揭开了序幕。
余杭的人们有些无端的惶恐,年长的人们经历过的,也不愿回想当年余杭城几场祸事。
“师父,你怎么来这了?”湛星难得的眉头微蹙打量着枳风。
任风起近前将昏迷着的背了过来:“阿兰的病发作了。现下流明寺实在不适合他养病。我给圆通大师说了,他也同意我们将他们带回去了。”
枳风忙扶住一旁的软凳,撑着自己往一旁挪了挪,让兰因躺下,若非还有微弱的气息,任谁都觉得是具尸体。
“人都救出来了?”
任风起闭上眼沉重的点点头:“我闻到了火油的味道,江南潮湿,不至于火势烧那么快。”
“先上来吧,剩下的回去再说。千秋呢?”
“哦,他去那边树下吐了,真是少爷的身子,坐个马车都能这么难受。以后若是娶妻,怎么骑得了马?”
湛星一旁翻了白眼,赶去拽了千秋回来。白云涧一身的白袍也是黑不黑灰不灰的,下裙摆还有好些黑手印,大抵是背人时沾上的。任风起将几人塞进马车后,熟练的拎起缰绳,架起了马车。
“流明寺武僧占多数,没事的,倒是你们几个老弱病残......在这折腾什么呢?”
任风起刚说完话,湛星便接到了枳风递来的眼色,带鞘的剑凑近了任风起脖子:“谁老弱?谁病残?”
“我我我!星星,你跟你师父学的都不可爱了!”
闻言,湛星翻了个白眼收了剑。任风起这才马后炮似的说道:“你们合谋把我给砍了,你们自己个驾马车去吧,一个个公子小姐的,就我是个劳碌命!”
“任风起,你相不相信人说话是有定数的?你现在说那么多话,等你老了,就没话讲了,憋死你!”
“吼哟,那照你这么说,星星以后老了得有说不完的话了呗!”
“我坐在你后面,可以一脚把你踹下去。”湛星幽幽说道。
“好了好了,说正事,我方才当真闻到了火油的味道。但这流明寺的和尚都去救寂如方丈留下来的西行记手稿和经文了,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能也就佛祖菩萨的金相值钱一些,单单为这个也不至于吧!”
“你怎么就知道流明寺没什么贵重东西呢,许是连圆通大师都不知道呢?”
“宋姑娘说的有理,纵火之人想必也不打算伤人,我同任少侠宋少侠进去时也并未看到可疑之人。”
“你们不是查伪装成山海弟子的人嘛?查的如何?”
湛星摇了摇头:“风平浪静,再未出现。”
“巧了,我和阿秋去赌坊和万花楼查探时也是如此,背后有人不愿再将这些事摆在明面上,多半是同这次来余杭的几位大人有关。”
“大概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掺和进来了。”若是单单一个陆丹,怕是云林没那么大阵仗,怕是要来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比如封地的主人靖王;再要么的可能是宋相,毕竟同霍太守是同年,现下又身在江南,便是简单吊唁也是应该的。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怎得文人骚客如此灵秀的江南,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出祸事?
千秋被马车折腾个半死,再加上兰因重病在身,要千秋帮着救人,自然马车是没办法亲自去还,任风起便担了这一遭:“回来得给我加菜!”
枳风点头如蒜臼:“想吃什么随便说!”
天空开始阴云密布,压抑的人喘不过气,任风起驾着马车,一个黑影嗖的钻了进去:“易家的马车,你这朋友不一般啊!”
“别乱打主意,我交的朋友哪个一般了?”
“我们算朋友吗?”
“你觉得呢?”任风起专心的驾着马车,反问道。
“我觉得我们不算,你没为我拼过命。再加上咱俩就金钱往来,就算是,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太难听了。”少年撇了撇嘴,捞了把身上罗衫的袖子。
“哟,还给你拼命,上次的三十两银子你还没给我。”
“任风起,格局小了是不是?”
“赶紧的出来,别再给人家马车弄坏了,光是修理的价,我觉着都担不起。”
“先前未曾注意到,这一圈绿是襄的翡翠啊!”
“再看也不是你的,让你先前帮着查,你可有查到什么?”
“没,不过,倒是恰巧听到宋相要来余杭。”
“宋相来倒也合理,只不过余杭这水越来越混了。待会我还是再回王府看看罢。”